不得不說,論讀心術我根本不是馮林森這個段位男人的對手,他又給我面前的小杯子慢慢倒上一杯茶,往我面前推了推,“這可不是什麼天上掉餡餅,說實話,讀書很累人,有時候比體力勞動還要辛苦,所以這個活兒,你可以接,當然如果你怕累,也可以拒絕。”
我開動我的大腦在思量他所說的這件事兒,可是我左想右想,都覺得這事太荒唐。
首先是憑什麼?馮林森如果想要一個會計,隨便哪裡都可以劃拉一大堆過來任他選,如果真的有職位空缺,爲什麼不找現成的而要費勁巴拉地讓我去從頭開始?
其次是馮林森吃錯藥了?會做這麼離譜的事情?要麼就是他菩薩亂髮善心,知道我愛讀書,所以滿足一下我的願望?
呵呵純屬有病。
種種疑慮在我腦子裡過了一遍,我最終想到最有可能的一點,那就是馮林森想以此事爲藉口,在我身上得到些什麼。
而我,一貧如洗,什麼也沒有,我唯一有的……除了果果,就是我自己。
想到這裡,我的後背不自禁地爬上一股冷意,馮林森的花心在應龍灣可是出了名的,他是大老闆,就是有一打女人也不足爲奇,可是我想不明白,他這是認識我五年多了,才終於決定把目標鎖定在我身上了嗎?
我覺得我真的還沒笨死,因爲我終於千迴百轉地想到了事物的根本原因之所在。想到這裡,我覺得馮林森真他麼齷齪,想包養誰拿錢去砸啊,何必來這麼一出,難不成還想搞一出有錢老闆大學校園門口追女大學生的惡俗戲碼?
真是夠夠的了!以爲我傻啊我靠!!
我站了起來,不卑不亢地跟馮林森說:“馮總,莫離謝謝您的好意,不過對不起,我不能接受。我離開學校太久,已經沒有了求學的慾望,更何況是要從頭學起,你眼睛所看到的莫離,她最迫切缺的是錢,而不是知識和能力。對不起,馮總,您要是沒什麼事了,我就出去了。”
說完,我認真地跟馮林森點了點頭,準備退出他的辦公室。
“慢。”他在我身後吐出一個字。
剛走到門跟前的我站住了腳步,我回過身子,聽到馮林森幽幽的吐了口氣,“莫離,如果我說出原因,我怕你笑話我,你唐姐不是對我不太放心麼,所以這是她的主意,她說你在她眼裡是最安全的人選,我公司以後的一些職位空缺,說不定都得由唐姐親自挑選合適的人,她說不知根知底的人不能放在我身邊。莫離,你看,我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看我好像聽進去了,馮林森聳了聳肩,表示無奈,“沒辦法,女人嘛,心眼小。其實我也知道這樣挺愚蠢的,不過貌似也只能這樣了。”
我在心裡默默吐槽了一下馮林森馮老闆居然是個妻管嚴。
我的心理防線就那麼打開了,畢竟讀書是我埋藏在內心深處的一個永遠的夢想,我渴望白色的象牙塔,渴望在美麗的校園中穿得漂漂亮亮的穿行在撒着斑駁陽光的樹蔭下……
“馮總,我,真的可以嗎?”我囁嚅道。
“你沒問題。對了,只要你同意,學費由我出。你不用着急給我答覆,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什麼?我沒有聽錯吧?我讀書他掏錢?完了還給我一個工作機會?我越發懵懂。難不成是我人品爆發?
我還要問,被他一揮手打斷了,像是猜中了我要問什麼似的,他說:“我在做這個決定之前,對你進行了調查,我知道你是你們學校當年那批畢業生中最優秀的學生之一,但你沒踏入大學校園,我覺得很可惜。我看中的是你的聰明才智,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我愕然,這個馮林森到底什麼來頭,爲什麼會把我調查得這麼清楚,那麼,他還知道些什麼?
回到包廂,我把那張報名表小心地放進包裡,接着開始喝第二輪。整個晚上,我的心思全在馮林森說的那件事上,我曾與大學失之交臂,如今馮林森把這麼一個機會擺在我面前,如果我不伸手抓住,是不是就蠢到家了?
如果我不夠笨,我就應該能想到,這時間所有不可能的事情發生的時候,總是另有企圖。
可是我偏偏在這件事上笨得像只豬,我天真的以爲,馮林森是看在我在應龍灣幹了多年的份上,就高擡貴手幫我一把,而唐姐,真的是看我比較可靠,不會在將來的日子裡把馮林森勾走才選了我。
再說,在我和孫小花,馬海燕之間,也就我讀書的底子好,這一點我有自信。
可是,我去學校讀書,果果怎麼辦?
這是擺在面前最現實的問題,我不可能只顧着自己的事情而丟下果果不管,雖然我如果真的決定去了,出發點還是爲了養活果果。
吐了第三次的時候,我已經頭暈的厲害,幾乎是扶着牆往包廂那裡走的,孫小花在走廊攔住我,一隻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這是幾?”
我笑呵呵地拍掉她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這是你大爺。給大爺讓路,大爺今天賺錢了,明就請你吃飯。”
“不許賴哦莫離。”孫小花在後面喊,我沒理她,腳底下打了幾個晃,推開包廂門走了進去。
提出和我賭的那個男人我聽他們喊他雄哥還是熊哥,看見我進來,朝我伸出一隻拇指,“好,算你贏了。不過,今天哥們幾個來了就圖個高興,”他從兜裡掏出一捆百元鈔票拍在大理石的桌面上,伸手從沙發上拉過來一個小兄弟,指着小兄弟他跟我說,“我這個兄弟呢還是個處,當然了,我今天也不想讓你怎麼樣,你先別怕。”
聽熊哥這麼一說,我立馬警覺起來,向後退了幾步,聲色俱厲地說:“願賭服輸,你要幹什麼熊哥?”
熊哥不懷好意地瞅我一眼,把小兄弟再朝我面前一推,“如果你願意和我兄弟接個吻,我再加一萬。”
我瞪着他,覺得這丫真特麼有病,不知哪家瘋人院門沒關好讓他跑了出來,居然連這餿主意都想得出來!
熊哥哈哈大笑幾聲,“你這麼緊張幹什麼?你不是初吻吧?我料定你也肯定不是,那你佔便宜了啊,我這兄弟可是初吻呢,他可是連女人是啥味兒還不知道,今天就便宜你了,你教會他接吻,我把錢放在這裡,完事後你自己拿走不謝。”
許是酒精上了頭,許是我真的是看到錢就急瘋了眼,在他們的推搡下,我和年輕小兄弟被按在了一起,我們的頭被他們箍得沒法動,我和小兄弟臉貼着臉,嘴貼着嘴,耳邊是羣魔亂舞的叫囂聲,“快呀,快呀,親呀!”
如果放在平時,我估計今天的一萬或者兩萬我又拿不到了,因爲我會摔酒瓶子,在應龍灣,敢跟客人摔酒瓶子的貌似也就只有我一個了,爲此,孫小花和馬海燕還嫉妒過我,說她們就不敢,說是怕惹惱了客人,被馮林森把她們趕走。
孫小花還悄悄問過我一次,“莫離,你該不是和馮林森有一腿吧?怎麼每次你得罪客人馮林森都把你兜下來了?要是我,不知被趕走幾次了!”
我罵她是個神經病,我說孫小花,你才和馮林森有一腿!
可是這晚,我並沒有非常帥氣地把酒瓶子摔爆在某個男人的腦袋上,我醉眼迷離地看了看放在大理石冰涼桌面上的那兩捆鈔票,心裡苦澀地笑了一下。
我需要錢,不問來路。只要不讓我上牀,幹什麼都行。
所以,我擡頭把熊哥的手拿走,魅惑地朝小兄弟笑笑,然後仰起頭把自己的嘴脣重新湊近他,被酒精浸漬過的舌頭,似乎不那麼靈活,這是我特麼長這麼大第一次,去吻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是的,是我吻的他,我去用舌尖捕捉他,吸吮他,請求他的迴應,因爲他真的很生澀,不懂得吻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必須讓自己頭腦保持着百分之一的清醒,這樣纔不至於咬了他的舌頭。
過了一會兒,我鬆開了小兄弟,用袖子擦了擦嘴,走過去從桌上拿起那兩萬塊看都不看誰一眼,直接放進我的包裡。
熊哥拍着小兄弟的頭問他怎麼樣什麼感覺之類的,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疾步走出了包廂。
下樓時遇到孫小花,孫小花纏着我問我明天幾點請她吃飯,我懶懶地說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她卻非要問出個子醜寅卯來,我一肚子的火正愁沒處發呢,厲聲道:“孫小花你有病啊,再吃把你吃成肥婆!別跟個擋路狗似的,讓開!”
孫小花被罵的好一會兒沒緩過氣來,你你你了半天終於吐出一句:“你是不是被男人那啥了?在我身上撒氣?”
“起開!”我使勁推開她,下樓迅速走出應龍灣。
外面風很涼,迎着風,我的眼睛又澀又疼,感覺有什麼熱乎乎的東西順着臉頰蔓延下來,被風一吹,又幹了。
回到南湖春天,我進門就衝進浴室,用了比平時多兩倍的牙膏,狠狠地把牙刷了兩遍。
擡頭望向鏡子裡的我,是那麼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