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寧的失蹤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這事情的起因其實還在賀祥身上,和黎晚鬧翻之後他打了diàn huà回去給老爺子說要離婚。畢竟黎晚說得對,她現在不是無依無靠的女人,黎家也是不容小覷的。這事他得先向他老父親報備一下,免得到時候被黎家那邊找麻煩。
豈料老爺子接到diàn huà之後就狠狠罵了他一頓,還說口說無憑,黎晚說不是他兒子就不是了?一把年紀了還鬧離婚簡直讓人笑話!
賀老爺子是吃一塹長一智的,他現在對自己的子孫都珍惜得很,尤其賀寧這個小孫子還是很得他的心的。
賀祥在老爺子那邊吃了癟,私下裡沒少罵他“老東西”,因爲黎晚,他連帶着賀寧那個給他帶來恥辱的小孽種也恨上了。
好不容易找着人打聽到了那小白臉的住處,當即就帶了人闖過去把父子倆一起帶走,準備去做鑑定。到時候實打實的證據甩在老爺子面前他想不同意都不行,正好他踹了黎晚,說不定還能娶個年輕美貌的小嬌妻。
賀祥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在茗江市這邊惹了事老爺子要替他善後也麻煩。
他就哄着賀寧說帶他去遊樂園玩先是去做了鑑定,然後準備帶孩子回他下榻的酒店等到結果出來。
誰知賀寧這小子非說他說話不算數沒有去遊樂園一個勁地哭着鬧着不肯去酒店,要不就是要找他媽。
他這暴脾氣還管他?又不是自己親兒子!
當時在車上賀寧哭的時候就想着給他一個教訓,把人從車裡扯出來放到了大馬路上讓他一個人哭去,免得把人耳膜都要吵破了。
其實車子開出去沒幾分鐘賀祥就後悔了,一個剛上小學的孩子,又不認識路的,萬一出什麼事被老爺子知道了說不定要動家法!於是他連忙讓人又把車開回去。
這一來一回大約十分鐘的時間,賀寧就連個人影都沒了。
賀祥當時就讓人開着車沿途找了,但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這纔沒辦法打diàn huà給了黎晚。
彼時,聽完他說的話之後,黎晚當即揚手一個耳光甩到了他的臉上。她赤紅着眼睛撲了上去,目眥欲裂的樣子像是恨不得將他身上的肉一塊塊撕下來:“賀祥,你不是人!寧寧那麼小的一個孩子,你居然把他一個人丟在大馬路上?我跟你拼了,你把兒子還給我!”
賀祥本能地一巴掌就還了回去,直接將黎晚掀翻在地:“你兒子出事關老子屁事!又不是我兒子!”
就算心裡有那麼點愧疚,黎晚這一巴掌打下來也就消散得乾乾淨淨了。
黎晚趴在地上,一雙似着了火的眸子轉過來直勾勾地看着他,直看得賀祥心虛得移開了視線,不敢再與她對視。
奇了怪了,一個女人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一旁阮琴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雖然黎晚有錯,但賀祥錯得更離譜,這二哥就會對女人耍脾氣!
上前將黎晚扶了起來,她道:“報警吧!現在就是大人帶着出門,孩子都要小心,更何況還是一個小孩子一個人在街上走,說不定就被什麼心懷不軌的人盯上了”
黎晚沒有說的是,現在人販子不少,有很多就專門盯着小孩子下手,賀寧也是長得白白嫩嫩的,說不定要遭遇什麼不測了。
但要是這時候把這話說出來,於黎晚來說,無異於是剜心。
這種感覺,阮琴最清楚了!
“對,報警,一定要把寧寧找到!”黎晚急急忙忙道。
哪怕一時間無法面對小兒子,哪怕以往因爲關心行行經常忽視賀寧,可已經失去了女兒的她再也無法承受失去唯一兒子的痛。
阮琴剛準備打diàn huà,就見一個鼻青臉腫的年輕男人帶着jǐng chá過來了。
這人正是王彥,他被賀祥逮到了之後被狠狠揍了一頓,現在知道賀祥把他兒子弄丟了,也是恨不得眼刀子直接化爲利刃一下下剜了他的肉。
jǐng chá來給幾人做過筆錄之後,很快就把大致情況瞭解了,知道是家庭矛盾連累了孩子,頓時對黎晚幾人也沒什麼好臉。
攤上這種爹媽,孩子也是倒黴!哪有把小孩子一個人扔大馬路上的?
“jǐng chá同志,拜託你們一定要把我兒子找到。”黎晚哭着抓住了其中一個jǐng chá的衣服。
看她哭得可憐,jǐng chá心軟了一分:“我們會盡全力。”
即便茗江市jiān kòng再發達,也有盲區,想找人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阮琴也知道是凶多吉少,當年賀家發動那麼多力量都沒找到立峰,她很清楚要找一個走失的孩子有多困難。更何況事發後賀祥並沒有馬上報案,到現在爲止已經耽誤了有四五個小時了,可能是錯過了事發後的最佳時間。
不過嘴上還是安慰道:“二嫂,你放心吧!有jǐng chá同志的幫忙,寧寧肯定能平安回來的。”
黎晚臉蒼白地點了點頭,看了眼阮琴,頓時就想起當初賀立峰被人抱走的時候她看到了卻沒有吱聲甚至還在背後幸災樂禍。
如果說賀行行的事情她不願意相信這事對她以往那些惡事的懲罰,那麼賀寧的失蹤就是真正一記悶棍敲到了她的頭上。
當年她害人的手段一點一點都還給了自己
她買兇害死了孟靜寧的mèi mèi和侄女,對賀立峰被人抱走一事視而不見,刻意破壞阮琴的家庭甚至還有很多壞事自己都記不清了
結果現在她女兒早逝、兒子被人拐走,婚姻再次破裂
黎晚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覺得渾身都在發冷,她擡臂在胸前緊緊環住自己想要縮成一團
是不是下一個就要輪到她了?
但只是一瞬間黎晚眼底的擔心就再次被狠意淹沒,她不相信命,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因果報應。
誰強,誰心狠,誰就可以笑到最後!
黎晚最後一次看到賀寧是在警方調出來的路段jiān kòng錄像裡,彼時,被扔下車的賀寧一邊抹着眼睛大哭一邊沿着人行道往車子離開的方向走,期間,還差點被幾輛自行車給撞到了。
賀寧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即便在jiān kòng錄像裡聽不到聲音但還是讓黎晚的心緊緊揪了起來,她瞳孔緊縮,眼底一片殺意
她絕不會讓賀祥好過!
賀寧走了沒多久就遇到了一個看起來六七十歲的老太太,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賀寧就乖乖地讓她牽着手走了。
黎晚當即從凳子上彈起來指着那老婦人大叫:“是她!肯定是她把我兒子拐走了,你們一定要把人找到!”
其實這線索雖然有勝於無,但並沒有太大幫助,那老婦人帶着賀寧離開後很快就出了jiān kòng區域。這四五個小時裡,說不定人早就不在了。
黎晚大病初癒,賀寧這事對她來說又是一場打擊,賀老爺子那邊也沒敢傳消息回去。
阮琴怕黎晚出事,就帶她回了賀家公館方便照顧,反正賀祥因爲心虛早就不知道躲哪去了,這一時半會的離婚的事情也成不了。
黎晚回去後情況一直不大好,甚至連東西都不怎麼吃,壓根就吃不下去。
她心心念唸的都是小兒子,盼着能有好心人把他送回來。
賀家公館裡一片愁雲慘霧之際,過了十一假重新回到學校的孟茵茵卻是春風得意。
第一天上學,她就神秘兮兮地將江槿西拉了過來和她咬起了耳朵:“西西,前天下午裴姐回公司辦事,帶着我見了他!”
江槿西眉頭一挑,大有些八卦的意思:“哦?那你們倆他對你印象怎麼樣?”
孟茵茵努了努嘴:“什麼印象怎麼樣啊?我都不知道算不算是正式和他說上話了”
江槿西一頭霧水:“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孟茵茵聳了聳肩,湊過來道,“去公司的時候裴姐在辦公室裡等他,那我就去茶水間裡準備幫裴姐泡杯咖啡來着,然後他居然推門進來了”
江槿西眼中一亮,等着她繼續說下去:“那天我一開始也不知道裴姐要回公司,就隨便穿了身黑襯衫和牛仔褲,頭上還戴了頂挺潮的帽子結果,”
孟茵茵說着,就忍不住皺起眉有些氣憤了:“結果,他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居然對我說,小兄弟,你是裴麗新請來的助理吧?幫我也泡杯咖啡一併送過來。,我當時回頭看到是他都懵了!小兄弟,他居然叫我小兄弟啊!難道我的背影看着很像男人嗎?真是氣死我了!”
孟茵茵扁着嘴下巴趴到了桌上,江槿西卻笑得不可自抑,這簡直也太不可思議了!
平時有同學開玩笑說孟茵茵像個假小子她都得氣上半天,現在被心上人這麼誤會肯定心裡是尷尬又生氣吧?可爲什麼她就是想笑呢?
看了眼孟茵茵瘦削的身材,江槿西雖然覺得這麼想挺不厚道的,但她這好朋友兼室友的確是前面不突出後面也不明顯,要是換做了裴麗,賀北城肯定不會誤會的。
笑了半天,江槿西衝她眨了眨眼:“哎,說真的,你要不要試試網上搜索的那些法子啊?”
孟茵茵看了她一眼,頓時就明白了她眼中的興味代表着什麼,她當即拍板道:“今天中午我去食堂就點黃豆豬腳湯喝,晚上回宿舍的時候還要買個木瓜回去!”
反正現在她給裴麗做了實習助理,比以前做jiān zhí賺的錢要多,再加上又不用養家,存學費的同時夠她隨便花了。
江槿西看她鼓着嘴的可愛樣子,不知怎的,突然腦海裡就冒出了那個嚴肅正氣的影子。
自從春香園那次撞上之後,江槿西就再也沒見過賀秉天。
她盼着能再見他一面好跟他說自己那天就是一時無法接受,並不是因爲討厭他,但後來轉念一想,說了之後她又該怎麼辦呢?認他嗎?
一方面是她媽那邊的問題,另一方面是南家,她到現在都沒想好要不要和她媽商量一下把這事告訴南家爺爺奶奶。
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也不知道說了之後該怎麼面對。
爲這事,江槿西這幾天愁眉不展的,連吃東西都沒什麼胃口。
中午孟茵茵拉着她去食堂的時候,爲了不搞特殊非讓她也點了份黃豆豬腳湯,結果江槿西沒胃口,兩份都進了孟茵茵的肚子,撐得她出了食堂就一直在揉肚子。
兩人一邊挽着胳膊散步消食一邊往宿舍樓那邊走,卻不想宿舍樓下面正等着一個不速之客。
賀家公館。
阮琴也在勸黎晚吃飯,看着桌上香味俱全的五菜一湯,黎晚興致缺缺地搖了搖頭。
她現在哪有心情吃東西?
做夢都能夢到被拐走的兒子遇到各種各樣恐怖的事情,更別說白天胡思亂想的時候了。
“寧寧有沒有消息了?”她張着憔悴的脣瓣問道。
黎晚放下端給她的飯碗,嘆着氣搖了搖頭:“國內這麼大,沒那麼容易找到。”
黎晚吸了吸鼻子,淚水又流了下來。
這時,樓下有傭人喊了聲:“三夫人,有寄給二夫人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