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後,阮琴敲響了賀秉天書房的門。
彼時,賀秉天正背手站在窗前,聽到聲音後,他淡淡道:“進來吧!”
門被推開,阮琴手裡端着一杯溫牛奶,賀秉天回頭見到來人是她後,不由皺了皺眉:“有事嗎?”
阮琴將牛奶放到了桌上,有些侷促地走到了賀秉天面前:“大哥。”
賀秉天走到書桌後坐了下來:“你有事?”
阮琴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跟着挪動腳步站到書桌前,有些緊張道:“大哥,你可見過江槿西了?”
“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好了,不需要拐彎抹角。”
脣瓣抿了又抿,阮琴將想要問的話在嘴裡過了好幾遍這纔看着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大哥,許昕和靜寧是親姐妹,而江槿西當年又是被抱錯了的,你就沒想過她有可能是你的女兒嗎?而現在的許昕根本就是靜寧?”
見賀秉天不僅沒有迴應,甚至連面色都依舊如常,阮琴有些沉不住氣道:“當初槿西出生的時候,老爺子這邊也得到了靜寧出事的消息,他曾經暗中託人拿那個孩子的毛髮和您的做過n鑑定,確定她和您沒有血緣關係,這才相信靜寧是真的不在了,活下來的那個是許昕。可既然當初和您做n鑑定的南思彤根本就是被人故意抱錯了,那麼當初那份鑑定也就不算數了,您難道就沒有懷疑過嗎?”
賀秉天擡眸看着她:“你來茗江市的時間也不短了,應該和西西還有許昕都接觸過。你要是懷疑她是靜寧的話,怎麼可能到現在一點動作都沒有?”
“我”阮琴一時間語塞。
孟靜寧和許昕雖然是孿生姐妹,但到底不是一個人,總有一些細微差別的。
性格方面暫且不說,因爲那是能夠僞裝的。
但孟靜寧左耳後面有一顆很小的愛心,生下來帶來的胎記,可現在的許昕並沒有。
第一次在顧家和她見面的時候自己就刻意觀察過,再加上她和南城安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所以那一次回來後她很篤定地告訴黎晚,現在這個許昕絕對不會是孟靜寧。
可剛剛和黎晚的一番談話又讓她動搖了,如果表面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呢?如果當初的胎記已經通過手術除掉了呢?
誰能想到陰差陽錯當年剛好有人將剛出生的江槿西掉包了呢?
否則當年那紙親子鑑定書一出來,答案早就明瞭了!
雖然她想不通孟靜寧爲什麼要用許昕的身份活着,但是這個問題不弄清楚她心裡就特別難受
即便弄清楚了之後於自己而言也沒有什麼用。
“大哥,你還在爲當年我不懂事給你和靜寧之間製造了誤會怪我嗎?”
賀秉天面上難得有了一絲表情,卻是帶着嘲諷般笑了下:“難道你覺得我不該怪你嗎?”
阮琴身子一抖,差點就要哭出聲來:“我”
她其實早就後悔了,尤其是這些年經常半夜做噩夢,夢到孟靜寧一身是血的質問她當初明明是一起長大的閨蜜,爲什麼要耍手段搶她的男朋友還間接害死了她?
她就是這樣矛盾,一面活在愧疚中,一面面對着和孟靜寧有關的人又控制不住地厭惡。
也或許正是因爲愧疚,所以纔不敢面對,從而心裡下意識地就討厭。
賀秉天很煩女人哭,尤其是和自己不相干的,額角青筋挑了下,他搶在阮琴前面開口:“這事你沒必要再放在心上,我不會去恨一個自己不在乎的人恨那麼多年。你和秉章都結婚這麼多年了,做事情也該有分寸,不要再像以前那樣了。”
阮琴面如死灰,因爲恨也是一種感情,所以他不恨她,賀秉天這些年放在心上的從來就只有孟靜寧一人。
她低頭吸了吸鼻子,並沒有離開的打算,賀秉天想起之前電話里老爺子提了一遭賀立峰的事情,便問了句:“聽說立峰現在搬出去住了?”
阮琴傷心不已地點頭:“他連我電話都拉黑了,還不肯見我。”
賀秉天肅然道:“那孩子畢竟在外面苦了那麼多年,你和秉章也要多考慮考慮他的感受,不要一味地將自己的想法強加到他身上!”
阮琴雙眼一亮,忽然就沒頭沒腦地來了句:“大哥,您這次回京都能不能將立峰帶在身邊教導?我相信他跟着您肯定能學到不少東西!”
她知道立峰對自己和殷尋之間不一樣的際遇一直耿耿於懷,如果這次她能幫他爭取到跟在賀秉天身邊的機會,他們之間的關係肯定會緩和幾分的。
他的女兒到現在還不知道究竟在不在世上,即便在,現在也認了別人做父親。
他怎麼可能那麼大度?
賀秉天壓下心中的不快:“我這裡,從來不走後門。時間不早了,你出去吧!”
“大哥”阮琴還想爭取一下,可是到了嘴邊的話卻被賀秉天一記冷眼給嚇了回去,她頷首道,“大哥,我先出去了。”
阮琴回房的時候黎晚正在等她,見她眼眶紅紅的,她趕緊起身將門關上,然後拉着她的手坐到牀上壓低聲音問道:“怎麼了?大哥說你了?”
阮琴搖搖頭。
黎晚眼珠子轉了下:“那大哥怎麼說?他有沒有見過江槿西和許昕?”
阮琴一時間還在發愣,直到黎晚推了她一把她才猛地回過神來:“我問了,可後來大哥沒回來,出來的時候我就忘了繼續問了。”
黎晚眼底一絲不悅劃過,果然和當年那個小花癡一模一樣,一見到賀秉天連正經事情都忘了!
“小琴,你跟我說實話,你心裡是不是還惦記着”
阮琴趕緊打斷她的話:“二嫂,這話你以後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讓秉章知道了誤會我!”
她對賀秉天的感情,就如大多數女人心裡可能都藏着一個忘不掉的初戀一樣。
大伯與弟妹的關係,她還是知道分寸的。
也就敢在心裡想想而已。
黎晚訕訕笑道:“你別激動嘛!我就是覺得可惜。孟靜寧命好,從小家裡條件比別人好,就連男朋友都是最優秀的。要是沒有她,你說不定現在早就是賀家的大夫人了。”
阮琴咬了咬脣,要是沒有孟靜寧,賀秉天應該會接受家裡的安排娶她的吧?
說不定他們兩個人也會琴瑟和諧,賀秉天也會愛上她
阮琴的目光一時間有些複雜。
次日一早才七點不到,江槿西就被顧湛從牀上拉了起來。
三胞胎的週歲宴還有抓週都安排在中午,不過他們是今天主角的父母,肯定是要先過去的。
江槿西揉了揉眼,扭頭看了眼窗外,已經大亮,而且晴空萬里,不禁伸了個舒服的懶腰感嘆道:“今天天氣真好啊!”
顧湛湊過來在她臉上親了口:“那當然了!我兒子、女兒正正經經地過第一個生日,天氣能不好嗎?”
江槿西掀了被子進衛浴室洗漱,顧湛在外面問道:“西西,你今天穿哪條裙子?”
江槿西嘴巴里還有泡沫,扭過頭衝外面含糊不清地大聲喊了句:“寶藍色的那條!”
寶藍色?
顧湛拿着手裡江槿西說的那一條和他自己選的粉黃色長裙比了比,最後還是把寶藍色的放回了衣櫃裡。
出來後,他把那條粉黃色裙子遞給她:“穿這條,上次我給你買的你一次還沒穿過呢!”
江槿西皺眉,有些不大願意地搖頭:“不要了吧!我都是孩子的媽了,還穿這麼小清新的顏色,到時候人家該說我裝嫩了!”
上次去公司給他送便當,中午休息的時候顧湛拉着她到附近的商場逛的時候非要買一大堆這種粉粉嫩嫩的顏色她就拒絕過了。
“西西,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顧湛走過來掐了掐她的臉,“你看,小臉兒嫩得都能掐出水來,誰敢說你裝嫩?我就喜歡你穿這種顏色的,肯定好看!你去試試?”
江槿西接了過來,見顧湛不停地催促她,這纔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拿着裙子進了試衣間。
顧湛的眼光其實很好,她本就屬於高挑清瘦那一掛的,這條裙子的腰線又高,穿上去之後瞬間有了種胸以下全是腿的感覺。
再加上她四肢纖細,這種無袖的長裙最適合她了。
江槿西站在鏡子前左右看了看,顧湛走過來從面摟住她的腰衝她挑眉道:“我就說了,這個肯定適合的吧?”
江槿西也覺得滿意,她坐到妝鏡前特意畫了個淡妝,柔順的長直髮別到耳後中分垂在肩膀上,耳垂掛了一對長長的耳墜,下面各垂着一顆圓潤且大小恰到好處的東珠。
整個人看起來低調奢華得恰到好處。
下樓後,趙芝華看到她就忍不住嘆道:“我們家西西打扮起來可一點都不比電視上那些明星來得差!以後陪媽出去參加活動的時候就像今天這樣,讓媽那些朋友們都好好羨慕我一下找了個又漂亮又能幹的兒媳婦。”
江槿西被誇得臉都紅成了一片,暗自扭頭看向顧湛,顧湛卻衝她眨了眨眼。
吃完早餐後再準備準備就已經快到九點了,顧家一行人坐車往酒樓而去。
湯圓和元宵今天都按着老爺子的意思換上了一身大紅色的喜慶唐裝,寶寶在顧湛的影響下則對各種粉嫩顏色的裙子有異常的執念,早上換衣服的時候硬是要穿新買的一條粉紅色公主裙,不然就鬧脾氣一直生氣。
看着被顧湛抱在膝上的粉色胖糰子,江槿西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這連話還說不利索脾氣就這麼大了,以後估計沒幾個人能受得了。”
顧湛哼了聲:“受不了就受不了!要是連疼老婆都不會的話,我顧湛的女兒也看不上!”
江槿西嘴角抽了下,女兒奴的拔拔真可怕!
元宵似乎是沒睡夠,上了車就一直在睡覺,湯圓則是在江槿西懷裡不停地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似乎是十分好奇。
江槿西笑着摸了摸兒子的頭:“等湯圓再長大一點麻麻就帶你出來玩,到時候想看什麼就能看什麼。”
湯圓咯咯咯地將臉埋到她的懷裡笑了起來。
似乎是想到什麼事,江槿西扭頭問道:“阿湛,中午抓週的事情安排好了沒有?”
“你指的是?”
江槿西道:“他們三個不是要一起嗎?我就是想着到時候像口紅、髮卡那些全是女孩子打扮的東西就不要往桌上放了,免得到時候湯圓或者元宵抓到了鬧笑話。”
雖然抓週這事就是圖個吉利,可既然要圖吉利最好就不要把這些東西往上放。到時候那麼多人看着,她可不想讓孩子在人前出醜,成爲別人嘴裡的談資。
這個年紀的孩子懂什麼?他們說不定就是看着什麼覺得順眼就抓什麼。
顧湛空出一隻手來抓住她的手:“放心好了,我都有分寸的,這些事情爺爺早就吩咐過了。”
聽到這話,江槿西才安心一些。
談話間,車子已經停在了鼎豐酒樓的門口。
今天爲了孩子的週歲宴,整個酒樓暫停營業一天,門口鋪了長長的紅地毯,酒樓裡的幾個經理早就在門口恭候了。
“老爺子、顧先生、顧少!”
經理一一點頭,將人先往休息室帶。
他們到酒樓的時候剛過十點,大約過了有半個小時,陸家一家人就來了。
陸老爺子看過孩子之後,就大嗓門喊着顧老爺子先過去打幾把牌等着其他人都來齊。
陸翊臣的兩個孩子悅悅和嘉嘉被鬱安夏牽到了江槿西面前。
陸心悅一看到江槿西,就撲到她懷裡甜甜喊了聲:“漂亮嬸嬸好!今天是弟弟妹妹的生日,悅悅親手給他們做了禮物。”
陸心悅說着,鬱安夏就將手上拿着的包打開,拿出了一幅沙畫出來,上面的圖案正是三個穿着大紅色肚兜的胖娃娃。
“悅悅最近迷上了這個,一早就在給弟弟妹妹準備禮物了。”
看着小姑娘甜甜的樣子,江槿西心裡喜歡得不行,當初剛剛見到的時候小姑娘雖然也古靈精怪的,但經常一個人的時候就不開心。現在一家團圓,她也替她高興。
江槿西也拿了禮物出來:“今天是兒童節,也是悅悅的節日,嬸嬸沒忘記喲!”
陸心悅高興得雙手捧了禮物過來:“謝謝漂亮嬸嬸!”
這時,江槿西的目光落在了邊上一個長得很帥但有點酷酷拽拽的小男孩身上。
他跟着陸心悅一起進來的,可進來後一張小嘴就撅着,不動也不說話。
鬱安夏皺眉:“嘉嘉,不准沒有禮貌,快喊嬸嬸!”
看自己媽咪沉了臉,嘉嘉這才撅着嘴喊了聲:“嬸嬸好!”
“乖!”江槿西笑着遞上了另一份禮物,“嘉嘉也有哦!”
嘉嘉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會有禮物,可這會兒又不好意思向陸心悅一樣興高采烈的,畢竟他剛剛很沒禮貌。
便嘴一撇,小聲嘀咕道:“女孩子玩的玩具我都不喜歡!”
江槿西笑眯眯地起身將禮物塞到了他手裡:“不是女孩子玩的,嘉嘉回去拆了就知道了,保證你喜歡!”
“真的嗎?”嘉嘉睜大着雙眼仰頭看着他。
陸翊臣那個壞蛋老爸不准他玩玩具,還說什麼男孩子就要有男孩子的樣子,不能和女孩子一樣,家裡的玩具都被他給沒收了!
江槿西覺得這孩子簡直彆扭得不要太討人喜歡:“當然是真的了!來,我帶你們過來看弟弟妹妹。”
說着,就牽着悅悅和嘉嘉的手往湯圓他們那邊走,
悅悅之前已經見過了,不過嘉嘉還是第一次見。
他幾乎第一眼就看到白白胖胖的寶寶,不由眼中一亮:“妹妹好可愛啊!”
隨後,就掙開了江槿西的手,跑到了寶寶面前輕輕捏了捏她的臉:“我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