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也不是非要擺譜,說句實話,當年創業之初艱難的時候南家尤其是南老爺子幫過他不少,這份情他一直記在心裡。
可感恩歸感恩,有些原則和底線還是不能打破的。
“這次阿湛呢,大庭廣衆之下可能是把話說重了點。我這個做爺爺的還有他父親昨兒下午在書房裡談了一下午,回來就給他好好說了一頓!怎麼說兩家都是幾十年的交情,怎麼能在人前這麼一點面子都不給呢?做事情也不知道一點分寸!剛好這會兒還在正月裡的,公司裡事情不忙,早上吃過早飯就帶他媳婦到商場買嬰兒用品去了,不然肯定是要在您老面前好好地鞠個躬道個歉的!”
南老爺子聽得一陣汗顏,心道這顧老頭子比年輕的時候更精明,一開口就是以退爲進堵得他想要說的話全都咽回了肚子裡。
“行了,老哥哥,咱們雖是兩家人,但也不必這樣生分。這次的事情的確是彤彤的錯,阿湛這麼做也是情之所在,哪有什麼錯不錯的!本來昨兒晚上我把家裡人都叫了回來,就是想好好教育一下彤彤那丫頭,然後就把她趕回國外去的。誰曾想她昨晚回來的時候剛好下雨出了車禍,現在人還躺在醫院裡呢!我這也是舔着老臉上門來看看阿湛和他媳婦兒,萬幸沒出什麼事,不然我這張老臉都沒地擱了!”
顧老爺子扭頭和顧明成相互對視一眼,隨即轉回視線,花白的眉毛微蹙:“出車禍了?情況嚴重不?”
南老爺子擺擺手:“要是那麼嚴重我這把老骨頭這會兒也不能坐在這兒和你說話了。還好她命大,及時調了車頭最後撞到了路邊的防護欄上,車裡有安全氣囊也沒受多大傷,就是額頭上撞了個大口子,這會兒人還在醫院裡休息呢!她奶奶和大伯母正在照看着。”
顧老爺子點頭道:“那還好!”
想了想,又摸着鬍子別有深意道:“回頭要不我帶着阿湛去醫院裡看看她?”
“不用了不用了!”南老爺子哪裡有這個臉,“你放心,等她一好,我肯定帶着她一起過來道歉。你也知道,老二媳婦的身體不好,這些年,兩人都在國外,我們這些長輩也不在邊上看着,難免教育上就疏忽了些。”
顧老爺子也不說什麼上門道歉的話,只皮笑肉不笑道:“道歉就算了,這次車禍也算是個教訓,真的沒有下次了纔好!而且,以後你也和家裡人說說,甭帶着她登我們顧家的門了。你和弟妹有空的話,就儘快給她物對象,我們家阿湛不才,但顧家的好傳統他還是繼承了的。有了老婆,就不會再三心二意,至於離婚,那就更不可能了。”
南老爺子聽着這些夾槍帶棒的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臊得慌,這還是第一次在顧老頭面前連臉都擡不起來,他連連點頭之後隨意聊了幾句就匆匆找了個藉口告辭了。
出了顧家上車後,南老爺子繃着臉沉聲問南定國:“彤彤出車禍的消息告訴你二弟了沒有?”
南定國道:“說了,他和許昕會盡快回來的。”
南老爺子哼了聲:“沒良心的東西!當年爲了個女人丟下自己父母和兒子就帶着她們母女倆出國這麼多年也沒見回來幾趟,這次要不是我過大壽下了死命令,我看他是準備這輩子都不回來了!都不知道那個許昕有什麼好的,你看看把彤彤教成什麼樣了!”
南定國尷尬地咳了咳:“二弟其實心裡一直也是念着您的,您也知道他們當年出國是想治好彤彤的病,而且要是讓別人知道彤彤生下來就有那種病,以後難免會有風言風語。至於阿珩,當初是他自己死活都不願意跟二弟還有弟妹一起離開,這不能完全怪到他們身上。”
治病國內還不能治了?憑着他們家的條件完全可以把專家請到茗江市來!
這些都是藉口。
南老爺子面稍緩,但嘴裡還是忍不住唸了一句:“幸虧沒跟着一起離開,不然阿珩說不定也被教得不像樣子,哪能像今天這樣出,自己在外頭搞公司?”
南定國嘴角一抽,心裡忍不住腹誹道,當時您老人家明明威脅阿珩說他要是不學醫就不認這個孫子,結果現在人倒成了您的驕傲了。
“彤彤的病五年前剛成年的時候就治好了!我看分明是許昕不想回來,連帶着攛掇老二一起,要不然怎麼出國後她一次都沒回來過?連老二帶着彤彤回國探親的時候她也不跟着一起!”
南定國訕訕地笑了笑——
一開始二弟南城安要跟許昕一個孤女在一起的時候,家裡沒有一個人贊成,是南珩的出生讓老爺子和老太太鬆了口。
只是好景不長,二弟在茗城醫科大學任教的時候又出了些影響不好的事情,然後兩人就搬到濱城去住了,直到南思彤出生,南城安夫妻又搬了回來,南家才真正認可了許昕。
但後來突然出國後許昕一次都沒回來過,連帶着二弟都長期留在國外,老爺子和老太太心裡對這個兒媳婦的怨念不知道得有多深呢!
南定國暗自搖頭,在心裡嘆了口氣。
南思彤的車禍並不嚴重,可腦袋上磕了個大口子也不是什麼小事,一個弄不好就會丟下疤痕,在南老爺子和南老太太的一力要求下,她在南安醫院裡住了下來。
來探望的大多都是南家的親戚,直到第三天下午一位不速之客的道來。
彼時,病房裡只有南思彤一人,她靠坐在牀上低頭擺弄着手機,突然就聽到了推門的聲音。
擡頭一看,見到來人,好半天才反應了過來——
是顧湛的小姨趙明華!
不怪南思彤看了半天才認出來,眼前的女人瘦了很多,不復以前雍容時尚的打扮,臉上顴骨高突,整個人看起來更增了一分刻薄。
“你來做什麼?”南思彤冷冷道。
現在和顧湛、顧家扯上關係的她一個都沒好感。
趙明華關上門,走到病牀前衝她笑了笑:“自然,是來幫你忙的。”
“幫我忙?”南思彤一臉狐疑地盯着她的臉上下看了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有什麼需要你幫的?”
趙明華努了努嘴,似笑非笑道:“你,應該已經見過江槿西了?”
南思彤點點頭,臉上警惕半分未減,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問這種話。
“有沒有覺得她特別特別像一個人?”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南思彤臉上一抹驚慌一閃而逝,她垂了下眸子,迅速掩下自己的心思,隨即纔再次擡頭看向趙明華:“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趙明華沒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她知道她肯定是心裡懷疑了什麼,就連她這個多年沒見的老朋友第一眼看到江槿西都認了出來,南思彤和許昕朝夕相處二十多年的時間怎麼可能不懷疑呢?
“我在電視裡看到了顧湛那場新聞發佈會。”趙明華突然話鋒一轉。
南思彤面緊繃地看着她:“所以呢?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是什麼目的?我勸你,最好長話短說,我不敢保證一會兒會不會有人過來。”
“好!”趙明華也不再繞彎子,“我的目的很簡單,因爲我和你一樣,恨死了顧湛和江槿西,我也看不得她們兩個好過。”
最重要的是,她更不想讓南城安和許昕認回自己的女兒,一家三口就這麼相認團聚。
她現在這麼狼狽,要是看着她愛而不得的人幸福,她會瘋的!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南思彤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她見趙明華的次數不多,但每次都是在顧家。
平心而論,如果不是顧家,不是顧湛的母親,趙明華連進入她們這個圈子的資格都沒有。
她是因爲愛情,那趙明華又是爲了什麼?爲什麼要對顧家恩將仇報?
彼時,趙明華扯了下嘴角:“這個你不需要知道,總之我不會害你的就是了。我這裡有個東西要給你看。”
她說着,從包裡拿出了一張照片遞了過去——
年代久遠,顏已經開始泛黃。
南思彤接過來,看了她一眼,這才低頭去看手裡的照片。
“這是,這是……”
南思彤雙手有些顫抖,倉促之下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彩照片,女人穿着一件月白繡蘭花的中式旗袍,手上拿着把團扇,嘴角噙着淺淺的笑,看起來溫婉而又淡雅。
而且,南思彤天天都要照鏡子,自然看得出來照片裡的女人和她長得很像,尤其是那雙眼睛。
不,應該說——
是她,長得像照片裡的那個女人。
這人是誰?
“她是誰?”南思彤一瞬不瞬地盯着趙明華的眼睛,豁然坐直了身子,再次問了一句。
趙明華扯了下嘴角,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裡吐出了答案:“你的親生母親。”
南思彤盯着她不斷張合的脣瓣,答案出來的時候,即便之前已經有了準備,可依然猶如一道驚雷劈了下來。
“不可能……”南思彤搖着頭嘴裡喃喃,渾身的力氣如同被人抽了一樣耷拉着肩膀坐在牀上。
她低頭看着手裡的照片,怎麼也不願意相信趙明華嘴裡說的是事實。
“她除了是你的母親,還有另外一個身份——”見南思彤再次擡眸,趙明華不緊不慢地一字一頓道,“江槿西的養母!”
轟的一聲,南思彤的身子往後一倒,直接砸到了牀頭。
她雙目呆滯,脣瓣不停地蠕動,嘴裡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老天爺這是故意在和她開玩笑麼?
江槿西搶走了顧湛,現在又要來搶她的爸爸媽媽、搶她南家小姐的身份?
就這樣,趙明華猶嫌不夠,她勾着嘴角走到南思彤的身邊,彎下身在她耳邊一字一句道:“所以,你現在的一切都是偷來的,你的父母是最普通不過的老師,而且一個早亡一個現在還在醫院裡躺着。而江槿西,她纔是南家的小姐,是南家唯一的一顆掌上明珠!”
“你閉嘴!”南思彤眼裡噙着淚,扭過頭低聲吼她。
她甚至不敢鬧出大動靜出來,因爲怕把人找來。
趙明華直起身子,一臉漫不經心地垂眸睨着她:“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今天把話告訴你了,是給你提個醒。沒記錯的話,再過不久的話南老爺子的大壽就要到了?到時候你爸媽肯定會回來,和江槿西碰面也是十有**的事情,那個時候可不是你說一句閉嘴就能解決的事情。爲了自己,你得早作打算纔好!好了,該說的說完了,我也該走了!”
到門口準備開門的時候,趙明華頓住腳步,回過頭又補充了一句:“忘記告訴你了,你的母親雖然已經過世了但你的父親還在,而且和你住在同一家醫院裡,他叫江晉東。有空的話,去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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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們都急着虐南思彤,肯定會虐,但之前撒下網的辣眼睛的要全都涮一遍,就從江糊塗開始,所以,不要急哈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