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我覺得,自己就是劉季言找來的一個代生孩子的工具。
醫生走後,他態度也緩和下來,聲音沒那麼冰冷了,對我說:你去休息,以後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能告訴你的,我肯定和你說,不能告訴你的,你找別人也問不出來。”
說完,他招呼保姆過來說:“扶她上去休息。”
我是被強制送進自己臥室的。
回到臥室以後,眼淚在眼圈裡打轉,我忍了下去,胡亂洗了一下就倒在牀上睡覺。在開始做這件事時,我就想到過會失敗,但沒想到會是以這種形式。我以爲劉季言發現以後,會直接當面戳穿我。
自此以後,我那少得可憐的自由就成了笑話。
在這種重壓之下,預產期一天天近了。我開始行動不便,甚至早上穿鞋都會很麻煩,彎腰下去只能看到自己的大肚子。
劉季言還有以前一樣忙,很少有時間在家。偶爾在的時候,我們也沒什麼交流。
我真不知道,婚姻生活還可以過成這樣子。
距離預產期還有一週時,劉季言讓保姆給他收拾好了行李,他拉着箱子準備走時,纔對我說:“我要出一趟差,大約三天。我會盡量在你生孩子的時候趕回來。醫生和醫院早就準備好了,到時候我萬一沒趕回來,會有人送你去。”
我面無表情的點頭。
他拉開門就走了。
看着他頭也不回的背影,我忽然覺得心裡一動,輕聲叫了一句:“劉季言。”
他在樓道拐角處站定,回頭看着我問:“怎麼了?”
“你恨我嗎?”我莫名其妙的問。
“你恨我嗎?”他看着我問。
我沒說話,他自嘲的笑了笑:“愛是相互的,恨也是相互的。你現在應該對我是不愛不恨的態度了吧。”
說完他轉身繼續向前走,兩步以後就拐到了電梯間,我看不到他了。
我並沒有因爲他不在家而輕鬆,因爲每天回來看到的保姆和以前一個樣兒。唯一不同的是警衛撤掉了。
劉季言說現在達成協議了,我爲了長久的自由也會生下孩子,所以警衛不用來了。
保姆是劉季言的人,對我不冷也不熱,每天正常做飯,督促我吃水果喝水散步……
他不在家的日子,嗖一下就過去了。
“今天他該回來了吧?”我在心裡暗想。
……
我想到這裡,自己有點後怕。我這是怎麼了?爲什麼不會自主的算他要回來的時間?甚至對他還會涌現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擔心,怕他出事。
我用力搖頭,把這些可怕的念頭趕了出去。
我一定要儘快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家,否則我怕自己養成掛念他的習慣。
他和我,不可能!
我在心裡重又對自己說了一遍。
正在這個時候,老媽打進電話,問我在不在家。我這纔想起來,早在半個月以前,她就說好,要過來陪產,想必是準備搬過來住兩天。
“在家呢。”我說。
“在家等着,別亂跑了,我一會兒就到。醫生都說了,預產期前後一週,隨時都會發動。”老媽掛了電話。
她來得很快,是項樹送她過來的。不過,項樹沒有多呆,閒聊幾句就離開了。他問我劉季言去哪裡出差,我也說不上來,搖頭道:“他很多工作都是保密的,所以他不說的,我都不多問。
項樹也沒再多問什麼,囑咐我老媽幾句就離開了。
到了第二天夜裡一點多,我突然肚子疼,忙叫醒了我老媽,她有些緊張的給醫院打電話,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待產包。等我們下樓時,保姆也早被驚動了,叫起了最近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司機。
我知道,自己要生孩子了。
在生之前,我真沒想到,生孩子會疼成這樣。原來書裡說的十二級疼痛不是騙人的,原來生孩子真的是要女人在鬼門關走一遭的。
“劉季言怎麼還不回來?”我老媽握着我的手,擔心的小聲說。
“要他回來幹什麼?”我趁着陣痛的空隙說。
我是想剖腹產的,但是沒有一個人同意。我老媽不同意,是說順產恢復得快,對身體損傷小。劉季言不同意……理由我都懶得問了。
就在一陣一陣的疼痛把我淹沒時,老媽忽然被人叫了出去。我叫了她一聲,她好像沒聽到一樣,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過了五六分鐘,醫生都快要過來推我進產房時,她走進來,眼睛紅紅的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媽……”我想問她出去做什麼了,誰找的她。可才說了一個字,又是一陣翻天覆地的疼。
“可以生產了。”醫生說。
接下來的痛,這輩子我都忘了。
打死我,我也想到,生孩子會疼成這樣。
從開始,到結束,整整折騰了十三個小時。我筋疲力盡的躺在病牀上,看到護士抱進來一個小包裹,裡面是我辛苦生下來的孩子。
很自然的,我伸出手去接,就在我手碰到小包裹時,我停了下來。我要抱嗎?要看嗎?多少人說過如果看了,這輩子就捨不得了。
我還在猶豫,我老媽接過了往,放在我身邊說:“是個小姑娘,白白淨淨的,很漂亮!”
我不自主的轉頭,看清了包着的那個小人兒。皮膚紅紅的,頭髮溼溼的,眼睛緊閉着,皮膚皺皺的,嬌嫩的小嘴脣在動,像是在找吃的。
“該給孩子喂N了。”我老媽說。
照顧孩子,她算是有些經驗的,我笨手笨腳的聽着她的安排。
在小人兒鑽進我懷裡,用力吃N的時候,我心裡某個地方豁一下打開了,就像是有開關一樣,對她有了深深的不捨。
難道,真的要把孩子交給劉季言?
她吃得很用力,累得滿身大汗,但是還沒吸出N。在一旁看着的月嫂說:“第一次很難吃出N,再吃幾次就好了。”
我看着懷裡拼命吃N的孩子,我心裡軟軟的,什麼也不想想,什麼也不想提。就先這樣吧,熬一天是一天。
等到孩子徹底睡着以後,我把她放下,輕聲問我老媽:“劉季言呢?一定通知他了吧?”
“嗯,他知道了。不過,剛纔有人來說了,他那邊有了突發情況,還需要再多待一段時間,說一忙完就會回來。”老媽笑道。
我反而鬆了一口氣。
他回來得越晚越好,這樣我就能和孩子多相處一段時間。
在生孩子以前,我想得很簡單,生下來以後狠心交給劉季言,然後我和他自此以後再不相見。沒想到,生下來,看到她,再回想到這十個月以來自己遭遇的一切,我真不捨得把孩子交給劉季言。
女人,總是敗給感情和孩子。
因爲劉季言不在家,我月子坐得很好,吃得也不錯。小傢伙兒在月子裡就像氣吹的一樣,飛速的長大長胖了。
看着她出生的照片和滿月的照片,這分明就是兩個寶寶。
我和劉季言父母的關係也得到了緩和,因爲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反而好相處了。
我生孩子的當天,劉季言的父母就到了。看了孩子以後,給了一個很大的紅包,劉季言的老爸甚至拿出一套別墅的房產證。
我沒拒絕,替孩子收了下來,碰了碰她的小臉蛋兒說:“這麼小你就是房姐兒啦。”
後來,他們說不打擾我休息,就回去了。
月子裡,我以爲劉季言的父母不會再來了,沒想到還來得挺勤快,三五天就跑一趟,給小傢伙兒買了很多東西,家裡的嬰兒用品都快放不下了。
劉季言的老爸特別喜歡孩子,抱着就不撒手。如果不是月嫂反覆說孩子太小,不能老抱着,他能從進門抱到出門才放下。
“若珊,滿月要怎麼辦?你有什麼想法嗎?”劉季言的爸爸問我。
“滿月?還要辦滿月嗎?”我問。
“當然要辦,這可是季言唯一的孩子。”他爸爸說得很堅決,“一定要辦。”
我不知道怎麼拒絕,也不知道我和劉季言的約定,他的父母知道多少。但是,在看到孩子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放不下。現在,相處的時間越多,放不下的心思也越多。
哪有一個女人肯心甘情願的捨棄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呢!
“等他回來商量一下吧。”我想了個說辭。
我說到劉季言,劉父和劉母對視了一眼,劉母目光閃爍不敢看我,說:“他太忙,現在和他也聯繫不上,就先給孩子辦滿月吧,咱們也不辦很大,請親戚朋友吃個飯而已。她年齡小小的,看着又柔柔的,應該得到更多人的祝福纔好一些。”
這些理由,我竟然無法反駁。
劉父催促我給孩子取個小名,大名他來取。我抱着柔柔軟軟的孩子好幾天,也沒想到一個合適的。想來想去,忽然想到一句話,叫什麼“讓你做我一輩子的小公主,只吃甜不吃苦”,腦海裡就冒出兩個字——糖糖。
我說了,大家也同意,孩子的大名和小名也就都定了下來。孩子的大名叫劉淺,小名糖糖。劉季言的父親說,女孩子希望她一輩子清清淺淺,簡簡單單的。
這個希望挺美好的。
這一個月的時間過得飛快,我幾乎忘記了自己和劉季言的約定。但是在劉家定好滿月酒的時間以後,我有點心慌了。潛意識裡,我覺得劉季言肯定不會錯過孩子的滿月宴,我怕他回來。怕他回來要求我履行約定。而且,退一步講,他即便不要求我履行約定,我真能和他生活一輩子嗎?
帶孩子,N孩子,加上天天不安,心思繁重,我在孩子滿月酒的前夜發高燒了,剛開始只是頭疼關節疼,一個小時以後就燒到了十三九度五,連N也不能喂,我被直接送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