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句話,又惹得我老媽好一通眼淚。
她哭得正歡實時,項樹走了進來,看到我醒過來了,眼睛一亮說,馬上去拔住我老媽的肩膀說:“這不好好的嘛,若珊福大命大,那麼高的樓上跳下來,好巧不巧的就落到了一樓孩子的衝氣泳池上,我說就不會有事吧。”
我這才知道自己沒死成的原因是什麼。
項樹挺會哄我媽的,幾句話就把她逗樂了。他給我倒了水說:“先喝了一口,我叫醫生去。”
“沒事,不用叫。”我假裝回神來,眼睛也不迷離了,攔住了的項樹說,“項叔叔,我覺得自己挺好的,就是身上有些疼,是不是骨折了?”
項樹把我媽拉到一旁坐下,開始給我講我的傷勢。分明是很悲傷鄭重的事,在他的敘述之下,變得有意思多了,我最後也被逗笑了。他鬆了一口氣,語氣稍微中正了一點說:“若珊,你看到沒,你要是死了,最傷心的人是你媽媽。我這話不是說你要爲你媽活着,而是想告訴你,人這一生挺不容易的,能活着的時間不多,儘量開心吧。仗着我比你大幾十歲,我說一句倚老賣老的話吧。”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沉思,過了十幾秒才又說:“不管遇到什麼事,咬咬牙扛過去,再過五六年回頭來看,這點事兒算什麼?”
說完,他看着我老媽說:“你說對不對?”
我老媽很配合的嗯了一聲,語重心長的說:“你嫁不嫁人,談不談對象,媽都不催你,高興就好,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什麼事是比你活着更重要的了。”
她很少和我這樣說話,我聽得眼睛酸得又想哭了。我以爲經歷了那麼以後,我不會是一個容易掉眼淚的人,沒想到在她面前,依然如此。
我住院期間,莫雲飛來看我幾次,我讓他滾,他沒滾,再接下來我也不理他,當他是空氣,他倒是當空氣當得坦然。
劉季言也來過,我更是一言不發。
以前,我不知道那個qj我的人是誰的時候,我拿他沒辦法,現在我知道了他是誰,依然拿他沒辦法。
這就是坑爹的人生,起跑線真的很重要。
我老媽那套房子是公寓式的花園洋房,家家都帶一個空中小花園,一層的就是一個小院。我掉下去的那天,一樓家的小兒子想要游泳,中午就把充氣泳池放到了小院裡,然後充滿了氣,注滿了水。我從天而降,直接砸壞了泳池,把他們一家嚇得跳了起來。
也算命大,我被自己砸暈過去,腿骨骨裂,肋骨骨折,臉上有大面積的軟組織挫傷。
我又在醫院住了二十天就出院,出院以後我也想開了。莫雲飛這一次沒等我催,不知道用什麼辦法給我要來了三年的分紅,出院的當天,他笑嘻嘻的來說,算是給我一個出院的禮物,讓我注意查收短信。
我在車上一頭霧水,還沒到家手機就接到了銀行的短信息,說是有一筆鉅額的資金到帳。我打開手機銀行看了看,那筆錢數額巨大,備註是分紅,匯款公司是奇蹟地產。
原來,莫雲飛說的禮物是這個。我心裡嗤笑了一聲,這本就是我的東西,算什麼禮物,莫雲飛現在別的沒長進,嘴巴倒是越來越能胡扯了。
回到家,老媽又例行給我洗塵,我拉住她說:“休息一會兒,沒必要弄那些。”
“形式總是要有的。”她說。
我阻止不了她,只好由着她去了。
她去準備水什麼的時候,我打開電腦處理了一下林肅給我發的郵件。其實在醫院時我就開始工作,只不過每天工作時間有醫生的限制,還是攢了一堆重要但不緊急的事。
孫兵在這一個月迅速的回到自己的家鄉做了調研,報告就躺在我郵箱裡。我先從這一封郵件開始處理。
表面看來,所有的一切都步入正軌,我又活了一回。
死過一次的人都會格外珍惜再活下去的機會,我也不例外。暈迷的那幾天,我是清淨了很多,但是那種無邊無際的黑暗和陰冷,現在想想是可怕的。當時,身處其中,我心中又煩,覺得還能接受,甚至有點喜歡。
活着,這種真真實實的感覺,那裡面是沒有的。
我在北京老媽家休息了三天,去見一次強哥,然後就回了海市。坐在回去的飛機上,我看着外面的白雲,想着這一來一回的差異,搖頭自嘲的笑了笑。忽然有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機航小小的玻璃窗裡,我閉上眼睛。
身後伸出來一隻手,在我肩上拍了一下。
坐在我身後的人是莫雲飛,拍我的人也是他。我不想理他,一個字也不想說,於是低聲說了一句:“滾!”
“若珊,分紅你收到了吧?”他說。
“我應得的。”我閉上眼睛說。
“嗯,我知道。再給你看個東西。”莫雲飛把一個硬梆梆的東西遞到我手裡,我不去接,他就塞到我懷裡。
就在這個時候,飛機起飛了。
他暫時老實了一會兒,等到飛機平穩以後,他又低聲說:“求你了,就看一眼。”
我沒睜開,把東西反手扔到他懷裡。
說實話,他的大的小的花招,我都見識過了。我曾經也是一個敏感又矯情的女人,在他面前作死的時候也不少。
“就這麼不屑於看我一眼?”他聲音低沉的問。
我被煩的不行了,冷冰冰的說了一句:“我不感興趣,你的任何東西和我都沒關係。”
“我知道。”他應了一聲,“但這個需要你看看。”
我被他纏得不行,睜開眼看了一下,然後我就驚呆了。
“離婚證?”我問,“你的?”
他在我身後說:“是啊,這一段時間我辦的就是這個事兒了。劉季……咳……”他頓了一下說,“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過,不過是一個姿態嘛。我總是覺得我和你是什麼關係,不需要這些虛的了,你既然想要,我也給得你。”
我呵呵笑了兩聲,把東西扔給他說:“和我沒關係。”
他不說話了。
我也沒再多說一句,閉上眼睛睡了一路。
飛機落地以後,我戴上墨鏡,拉上行李快步出去,莫雲飛在我身後不緊不慢的跟着。我知道,他不死心。想跟就跟着吧,耐心用光了就死心了。
我回到海市以後,先去見的黃憲。他對我態度不似以前那樣和藹,只是公事公辦的聊了幾句,就藉口自己太忙送客了。
我走到市政、府外面,自嘲的笑了笑心道:“一直以來,我都以爲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得到的,現在看來卻不是。不過,做慈善的事已經走到這一步,就算是有人阻止也不容易了。
我把慈善基金的事處理了一下,然後在奇蹟地產那邊請了個長假,莫雲飛滿口就應了下來。我需要休整一下,想好以後我要怎麼活着。
在海市那一套小公寓我去房產局查了一下,現在的所有人還是蘇楚天和奇蹟地產,我就退了回去,直接把鑰匙交給了公司的行政部,他們以爲是正常的房屋變更,沒介意,登記了一下就辦妥了。
奇蹟給所有中高層管理人員都配了公寓,有的是一人一套,有的是兩人一套。我這個是當時來上班時,蘇楚天扔給我的。
在這個房子裡住了這幾年,臨走時多少有點不捨得。
我站在門口看了一下,最終關上了房門。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在這裡生活了幾年,所留下來的證據並不多,只有兩箱衣物,其它東西我能扔的就扔了,不能扔的也就是傢俱這些大件兒了。
我把東西直接拉到我老媽家裡,然後把鑰匙放在門口的墊下,給老媽發了條信息說自己要外出旅遊,讓她電話聯繫我。
慈善基金的事,我全權託付給了林肅和劉翹,以他們兩個人的能力短期內出不了什麼問題,現在短時間我們的資金是充裕的。
這一切瑣事都處理好以後,我開着車離開了海市。
第二天早上,我在杭州西湖邊的酒店醒來時,才意識到自己真的離開了海市。全身從裡到外,每一個細胞都在說着我很輕鬆。
我要給自己放一個長假,過一段退休的生活。
這一次旅遊我完全沒計劃,隨心所欲,想到那裡就是那裡。在一個城市我或許只呆一天,在一個小鎮我或許能住上一個星期。
我走得距離海市越遠,心裡越輕鬆,真的了無牽掛的那種感覺。我貪戀這種感覺,甚至想這樣一直在路上。
在我出遊十天左右的時候,我接到了老媽打來的電話,她先確認了一下我在不在國內,才又說:“莫雲飛的星雲傳媒破產了。”
“破產了關我什麼事?”我反問。
“你是星雲文化最大的自然人股東,控股方是張嘉年老爸的公司。你和她,是不是有什麼交易?”老媽問完又說,“現在,你做事連我也瞞着了?”
“沒有。”我馬上否認,“你說的情況我一個字也不知道,再去查查吧,或許弄錯了。”
“已經公佈出來了,不可能有錯。而且操控這一切的是張嘉年的老爸,他在記者採訪的時候說,他的救命恩人是你,如果不是你幫他找醫生,現在他還癱瘓在牀上。”我老媽頓了一下,認真的問道,“這是真的,還是你被人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