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不想知道,等待你的是什麼?”趙寅突然停了下來,我鬆了一口氣。
這個房間燈光昏暗,他這樣陰側側的笑着看我,莫名我出了一身的冷汗。在這一刻,我強烈的想活下去。我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多累,老天絕對不會在我前半生鋪墊了那麼多,是爲了讓我死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屋子裡。我不知道忽然從那裡來的勇氣,一下就鎮定下來。
“我不想知道,而且不用想我也知道。”我把眼淚生生憋回去,恢復了冷靜。在監獄裡那麼難熬,我也熬過來了,絕對不是爲了死在一個人渣手裡。
“剛纔你不是都想哭了嗎?怎麼不繼續哭,我最喜歡看女人哭了。”他笑着,又用手捏起我的下巴。
“趙寅,我知道你把一切都算到我身上。其實對你這種人講道理是沒用了,因爲這些道理你也知道,你就是不做。不管你以前做過什麼,都是莫雲飛替你擺平的吧,你的犯罪是零成本的,所以你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一些觸犯法律的事,對吧。”我看着他,一邊說一邊在心裡給自己打氣。他再怎麼壞,再怎麼邪惡變、態,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孩子,我比他多活了十年,難道還穩不住他。
“別講了,這些有人說過了。”他打斷了我,“想想自己的處境吧,我殺人可是不犯法的。”
我爲了給自己療傷,讀過很多心理學的書,也去看過不少心理醫生,剛纔害怕過後,忽然意識到現在我需要做的就是鎮定。犯罪的人,喜歡看到的就是又哭又叫又害怕。
“你願意就動手,即使你不用承擔法律責任,殺一個人心裡也不會很舒服。再說,你現在什麼事都沒有,殺了我以後,恐怕你就會變成重點監控對象,或者還會被強制送進精神病院。”我假裝看不到他的表情,直視前方。
我越是這樣,他反而越猶豫。
“那我就試試!”他氣極敗壞,揚手給了我幾個耳光。
我的鼻子和嘴巴都在往外冒血,火辣辣的痛感在十幾秒之後突然到來的。我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激怒了他,半個字也不敢講。
他發瘋一樣扯我的衣服,片刻功夫我就衣不遮體了。
在這一刻,我真的想到了死!
“現在還想和我講那些大道理嗎?”趙寅笑得惡狠狠的,手上的力氣特別大,捏得我胸疼得鑽心。
我知道,我遇到的是變態,只能強逞着。
不知道是眼淚還是血,順着我的脖子向下流,粘乎乎一片。
他完全不安常規出牌,我絕望了,閉上了眼睛。在這一刻,世界上的一切離我遠去了。我關閉自己的感官,不再去感知任何的事。
忽然,在我身上壓着的趙寅突然離開,然後一件衣服落在我身上,緊接着我聽到了嘭嘭的拳頭聲,還是趙寅的慘叫聲。
我在心裡苦笑,有點鄙視自己。每當遇到這種事,我總是幻想到會有人突然出現救我了命,以至於出現幻覺了。
趙寅的慘叫聲越來越大,那邊似乎還沒停手。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寅的慘叫變成了哭聲,我有些疑惑的想睜開眼,可是,我不敢,我怕一睜開眼這些幻覺就消失了,我還身處地獄。
“好了,沒事了。”有人在我耳邊輕聲說。
有人把我抱起來,動作溫柔似水,同時還不停的說着不用怕,沒事了。我終於睜開了眼,看到了一片晨光。目光再往上擡,看到了一個有着青胡茬兒的下巴。
他把我抱進車子裡,用柔軟的毛毯包住我,一聲一聲安慰着。
我目光適應了此時的光線,看到抱着我的是莫雲飛。一個激靈,我坐起來,用盡全身力氣把他推得遠遠的。
“不用怕了。”他撞到了車門上,捂了一下頭繼續溫柔而堅定的看着我。
“你和他,一起的?”我話說得不利索。
“不是不是,我剛意識到來找的你,沒事了,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這種事。”他向我伸出手,啓圖再次抱住我。
我裹緊了毯子,身子拼命的往後面擠,縮在他後排座椅的角落裡,我恨不得把自己變成螞蟻,讓他看不到我的存在。
“若珊,沒事了。”他還在說着。
我擡眼看向窗外,那個笑得很邪惡的趙寅站在朦朧的晨光裡,就像一隻惡鬼。我全身止不住的哆嗦起來,莫雲飛又靠了過來。
我拍飛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我要找手機,我要報警。
“若珊,沒事了。”他反反覆覆的說。
“送他去公、安局。”我擡頭看着他,聲音小而堅定的說。
莫雲飛愣了一下,拿出手機。
太陽突然從地平線跳出來,桔紅色的陽光照着他。他乾淨極了,穿着西服,潔白的襯衫,只是領帶有些亂,頭髮亂了點,身上沒有任何污漬,甚至他拿着手機的手在這樣的光線裡,也像玉雕一樣。
我緊緊抓着毛毯的手又幹又髒,手上還有血污,略一擡頭就有亂糟糟的頭髮垂下來擋住眼睛。
我和他,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獄。
他拿着手機在猶豫,沒有撥號。我在心裡搖了搖頭:“送我回家吧,謝謝你!”
在這一刻,我徹底死心了。
他又看了看在外面的趙寅,忽然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的,開了手機的免提,打通了電話:“您好,我在距離機場十八公里的一處爛尾樓,樓盤名字叫望海家園。在這裡,有人惡意綁架了我的妹妹,並且想強、暴她,我剛把我妹妹救出來,犯罪人還在這附近。”
他說完,又回答了兩個那邊的提問,然後掛了電話,對我說:“不用怕,他再也沒機會傷害你了。”
我在車子裡發抖,等了半個小時,警察來了。趙寅在警察來之前就走了,不過我和莫雲飛還在現場。
警察去綁架我的小屋看了看,又問了很多問題,我能回答的都簡短回答了,只是覺得身上冷得像抖篩子一樣。
“嫌疑人是什麼人,知道嗎?”警察在車邊問莫雲飛。
他從手機里弄出照片給警察看了:“是這個人,我遠房的表弟。”
警察一愣,馬上意識到還有其它的事,對他說:“先送受害人去醫院檢查身體,然後你和她一起去局裡把事情說清楚。”
說完,他又在對講機裡講了一下讓其他人去追捕在逃的趙寅。
莫雲飛提供了他的住址,然後開車帶我去醫院。
在去醫院的路上,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閉眼又回到了剛纔那個密閉的小屋子。到醫院以後,我像木偶一樣被醫生擺佈着的檢查了身體,我聽到醫生對警察說,被打過,臉和牙齦都腫了,耳朵也在出血,身上有不規則的青紫色斑塊,沒被性侵,看她目光發滯的樣子,心理上受的傷害比生理上的要大,看看心理醫生吧。
我是被莫雲飛送回家的,他和警察說是我哥哥,警察相信了。我也沒辯解一個字,被他送回去以後,直接把他關了門外。
他在外面敲門很久,我都像沒聽到一樣。最後進衛生間以前,聽到他在門外說:“趙寅已經被抓歸案了。”
我沒再聽他接下來說什麼,自己走進浴缸裡,然後打開了水籠頭。
水是涼的,衝到身上就像針扎一樣的疼,這種刺痛讓我慢慢恢復過來。我整個人都泡在水裡,腦子裡空空如也。
我不知道自己泡了多久的冷水澡,中間我好像睡了一覺,人不自主的往下滑,然後我嗆了一口水,自己醒了過來。
我扶住了的浴缸沿,讓自己的鼻子從水裡出來,想了一下,有些不解,剛纔爲什麼我就不能直接溺死呢。
我又愣了一會兒神,身上開始打哆嗦時才從浴缸裡爬了出來。我不能死,至少要看到趙寅得到應有的懲罰。
裹上一條毯子我回到臥室,往牀上一躺沒用一分鐘我就沉沉睡着了,睡前最後的意識是,我要看到趙寅的下場。
再次醒過來,我依然冷得發抖,蓋着厚厚的被子卻像在冰櫃裡果奔一樣。意識才一恢復,就覺得頭疼得要炸開了,鼻子嗓子,甚至五官都疼得要命。
疼,讓我慢慢意識到我還活着。
就在這個時候,臥室的門被大力推開,劉季言直接衝了進來,把我緊緊抱在懷裡。
他沒說話,我也沒說話。
我身子軟得像麪條一樣,自己根本沒有坐起來的力氣。
他抱我抱得很用力,恨不得把我揉進他身體、裡。我不知道他抱了多久,只知道時間是一秒一秒過去的。
終於,他開口了:“都是我不好,居然沒想到他會報復你,都怪我,都怪我……”
在他忙不迭連聲的都怪我當中,我終於哭了出來。他身上的溫暖,語氣和動作的堅決,讓我有了一些安全感,心裡似乎生出一種,這種男人很可靠的感覺。
我終於放鬆下來,把頭靠在他肩膀上,眼淚大滴大滴泅溼了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