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季言的聲音像河裡的水,溫和卻有力量,一下把我的不安和莫名憤怒撫平了,我終於心平氣和的問:“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嗎?”
他很輕的嘆了一口氣說:“我希望他看到你的時候,你們不要同時崩潰。”
“不會的。”我馬上保證。
劉季言把我帶到了莫雲飛的病房,還沒進去我就聽到了砸東西的聲音。
“又在拒絕用藥了。”劉季言嘆了一口氣說。
“我知道。”我說着摸了摸門把手,鼓起勇氣一把推開。眼睛看不到時,聽力就好得不得了。才一進門,我就聽到嗖的一聲,什麼東西飛了過來,我還特意躲了一下,仍然被砸了個正着,鼻子一下痠疼難忍,眼淚刷刷的往下流。
“你怎麼來了!”莫雲飛的聲音。
“來看看半死不活的你。”我說着繼續往前摸。
“你的眼睛怎麼了?”他驚奇的問。
“比你強點,瞎不了,但是需要時間恢復。”我摸到了病牀,然後就站住了。
一分鐘以後,莫雲飛的手拉住我,把我往前扯了扯,粗魯不耐的說:“坐下,別特麼摔了!”
“我今天就是想和你說一下,如果你真的殘廢了,我要你,放心,肯定讓你這輩子娶上媳婦。”我約摸了一下他肩膀在哪裡,用力的拍了下去。
誰知道居然拍錯了地方,一下拍空了,然後我拍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
“那個啥,對不起,不是故意的。”我忙抽回手,掩飾一下自己的尷尬說,“我要是瞎了,你也不許嫌棄我。咱們有點天聾配地啞的感覺吧。”
“你少來,我特還嫌棄你呢。”莫雲飛的聲音倒是毫不掩飾對我的嫌棄。
“你看看說不定能好。”我說。
“我要是好了,更不要你這個瞎子了。”他說得毫不客氣。
他的語氣慢慢緩和下來,沒那麼急躁了。
很突然的,莫雲飛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說:“這算什麼?患難見真情嗎?”
我想到剛纔劉季言說過的話心裡一動,轉瞬一想我和劉季言是在演戲,沒必要把他的話放在心裡,頓時就放輕鬆起來。
“認識這麼多年了,患難見真情的時候也不少,不缺這一回。我是跑過來看看你這個禍害死沒死,要是死透了,給你送花圈,要是沒死透,看你是需要毒藥呢,還是需要刀子呢。”我恢復了正常。
莫雲飛的手按到我頭上,用力揉了幾下說:“還記得以前的約定呢。”
這個約定是個笑話,我們那時年少輕狂,覺得人生過了四十就沒什麼活頭兒了,約好時間一到誰不願意活了,另一個人幫他完成死的願望。
他終於輕鬆下來,我緩了半刻說:“好好治好,治不治得好看命,治不治看你。你的雙腿要是真的廢了,也是好事,至少不去禍害滿街小姑娘了。”
他哈哈笑了兩聲說:“就爲了禍害小姑娘,我也得好好把腿治好,萬一不好裝個義肢。”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低了下來,幾乎是咬着我的耳朵說,“裝了義肢,照樣讓你求饒。”
門吱啞一聲輕響開了,我以爲是劉季言,站了起來說:“別催了,我馬上回去。”
誰知進來的不是劉季言,我聽到高跟鞋急促的敲在地面上的聲音,緊接着一股香風從我身邊呼一下過去了,像是有人撲進了莫雲飛的懷裡。
同步的,一個甜膩的女聲響起:“雲飛,你怎麼了?”
我眼皮一跳,心裡咯噔一下。這聲音不是莫琪,不是蘇喬,那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