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色的紗裙隨着步履輕揚,淑妃就快三十了,平日裡若是穿紫色,也是靛紫或紫紅等莊重貴氣的色彩,相比之下,她這個年紀和地位穿戴雪青色,顯然多了幾分浮氣。嫩嫩的色彩與她的氣質不相符,但是她知道在這裡,會遇見那十八歲的皇后。
“你生的什麼氣?”項曄攔下了淑妃,“既是朕叫你這麼做,誰敢疑你?便是母后跟前,朕也會替你解釋。”
“皇上。”淑妃卻冷冷一笑,眼中水霧朦朧,“表姐去世後,臣妾一直都無法替代她的位置,臣妾認命了。可皇上也不該拉上臣妾,來做把另一個人驅逐出這位置的事。”
項曄果然被觸怒:“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那深邃的眼眸裡,醞釀着不知會如何爆發的憤怒,多年來,淑妃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踩的底線,此刻竟被自己毫不顧忌地踐踏了,她當然害怕,她是仗着情意在使性子,而不是對帝王之怒無所畏懼。
“可是……皇上應對天下事,應對那些狡猾的大臣,有的是手腕有的是辦法,怎麼現在卻做這種孩子氣的事?”淑妃避開了方纔話語裡的忌諱,就事論事道,“您到底想讓皇后娘娘看什麼?”
說這話時,宮門前進來了美麗的人,初初大婚的新娘,一身大紅的裙袍,那盛開的牡丹在裙底朵朵綻放,肩頭是翩翩飛舞的雪白花瓣,讓貴重的紅色多了幾分輕盈。
珉兒款款走來,看見皇帝和淑妃在門前,她神情淡淡的。
淑妃不自覺地攏了攏臂彎上的披帛,自己爲什麼要穿這樣的衣衫來?
“娘娘。”待皇后到了跟前,淑妃端着禮儀,讓在一側,向珉兒福了福身子。
“早晨匆匆一見,未及多說幾句話。”珉兒微微頷首,問道,“你就是安樂宮淑妃,皇次子的母親?”
淑妃忙道:“是,臣妾還沒能好好向您請安,娘娘卻把臣妾記住了。”
珉兒微微一笑,沒說什麼,轉而看向皇帝,又是一臉淡然:“母后命臣妾來看一看,不知皇上是否已擺駕清明閣,皇上在,則命臣妾向皇上請示,母后想在長壽宮再擺一次宴席,爲了慶祝臣妾與皇上的大婚。”
皇帝目色深沉,別過臉道:“母后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珉兒道:“回皇上,是母后的意思。”
兩人一來一回,平淡冷靜,淑妃在邊上看着,心裡只覺得稀奇。這個皇后很奇怪,從早晨發生的一切看來,她好像和這個皇宮格格不入,此刻面對皇帝,連一分笑容也沒有,這宮裡哪一個女人,不希望皇帝能多看自己一眼?
但是,又挑不出皇后的錯來,至少淑妃看在眼裡,宮裡那些鶯鶯燕燕,果真無一人能與這位相比。
“淑妃,宮裡的事向來都是你在掌管,長壽宮家宴的事,也委託你了。”珉兒沒等皇帝答應,就對淑妃道,“不必太鋪張,母后說,只想一家子人聚一聚。”
淑妃含笑答應下,心裡想着小皇后一進門就把婆婆拿住了,可她們家這位婆婆簡單又慈祥,換做誰都不難對付,難得的是,知道該這麼去做的心思。
忽聽皇帝冷聲道:“大婚不值得慶祝,只是家宴,不必有任何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