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儼坐在牀沿,緊緊盯着霍惜,看不夠似的。撫着她的臉,一遍又一遍。
都是他中了別人的計,回來得晚了,讓她遭了這些罪。
她被人擼走後,就一直不安害怕,他說過要守在她身邊的。他又沒做到。這回她若是出了事,他定要殺光那些人!然後去陪她。會一直一直守在她身邊。
“惜兒,你醒醒吧,你都睡了三天了。”穆儼喃喃地低語,抓起她的手抵在額上,輕輕閉了閉眼睛。
守在外頭的馬嬤嬤和香草往內屋看了一眼,齊齊嘆了一口氣。
“國公爺派人來了幾遍了,世子這不吃不喝,也不挪動半步……”
馬嬤嬤暗恨,“國公爺來還不是要找世子說情!哼,夫人一日未醒,誰也沒想來求情!”
坎二帶了數十人,把君姨娘的院子圍了,到現在只准人進去,不準任何人出來。
大公子天天來說情,國公爺也數次派人來想把世子叫過去詢問情況,世子卻在內屋不吃不喝,不聞不問,片刻不離地守着夫人。
“世子這不吃不喝的,也不是個事啊。萬一夫人醒來,世子再倒下了,可怎麼跟夫人交代。”香草有些擔憂地往內室又看了一眼。
馬嬤嬤嘆了一口氣,“把小琬兒抱來吧。”
香草眼睛一亮,“哎,我這就去。”
馬嬤嬤看她跑遠了,環顧了一番這個偏院,嘆了一口氣。
世子和夫人住的正院被燒了一半,如今正在修葺,住不得人了。那時匆匆忙忙的把夫人挪得這偏院來,雖離火源遠,可現在看來,這偏院又小又逼仄,哪裡能住人。
連小琬兒住的地方都沒有,只得讓奶孃抱着住到另一處院子去。
不一會,香草把小琬兒抱了來,後面奶孃小跑地跟着,還喊香草慢些,生怕把小丫頭摔着了。
襁褓中的小丫頭因吃飽了,這會睡得正香。
馬嬤嬤看了小丫頭一眼,眉目溫柔,給小琬兒掖了掖被子,“把琬兒抱進去吧,興許世子爺看在姑娘的份上,多少能吃點東西。”
“要不要把姑娘叫醒?”
馬嬤嬤剛想說話,小琬兒就像有預感的一樣,張着小嘴立刻就嚎了起來。
香草被嚇了一跳,急忙抱着她往內室衝了進去:“世子,世子,你快來看看姑娘啊,姑娘這是怎麼了!”
聽到動靜,穆儼這才扭頭看了過來。
見女兒哇哇直哭,朝香草伸了伸手。香草便把小琬兒遞到穆儼懷裡。
也是奇怪,小琬兒一到穆儼懷裡,又安靜了下來。眼睛還閉着,只小嘴不停地嚅動。往穆儼的胸膛歪了歪。
穆儼收了身上的寒氣,眼神溫柔看着懷裡的女兒,“是不是餓了?”這樣子像在他懷裡找吃的。
“奶孃才餵飽的。怕是想孃親了。”
穆儼點頭,把小丫頭緊緊抱在懷裡,眼神不離,“你出去吧。”“是。”
穆儼低頭與女兒貼了貼,三天沒打理過,鬍子拉碴的,讓琬兒有些不適地把頭扭了扭。“琬兒看看娘,琬兒叫娘,讓娘別睡了,讓娘起來看看琬兒。”
抱着琬兒,把她的小臉往霍惜的臉上貼了貼。不同於躲着穆儼,小琬兒一靠近自己的娘,小臉自動就歪了過去。
母女二人臉貼臉,讓穆儼看了,幾欲滾下淚來。
貼了一會,把小琬兒放在霍惜旁邊,讓她挨着母親睡着。看着兩張神似的睡顏,穆儼心裡軟成一灘水。
片刻後,起身走到外屋,“讓人送熱水,送衣裳鞋襪來。”
香草和馬嬤嬤一喜,急忙應下,“世子,要不要讓廚房端飯來?”
見穆儼點頭,二人立刻歡欣雀躍地讓人去準備……
穆儼收拾好,又成了一翩翩玉公子。馬嬤嬤等人見他終於肯從內室出來了,歡喜地直抹淚。忙命人又擺上飯菜。
待吃上一半,黔國公那邊又來人了。
穆儼也不理,只慢條斯理地吃完,漱口收拾了一番,這纔出門,“夫人和琬兒,勞嬤嬤你們看顧了。”
“世子放心去,有嬤嬤在呢。”
“多謝嬤嬤。”
香草看着世子的背影越走越遠,在後面捏着拳頭:“那豈子人,就等着世子收拾他們吧!作惡之人,就該得到應有的下場!老天都看着呢!”
“世子不會放過他們的。”馬嬤嬤收回目光,“走吧,看看夫人和姑娘去。”
穆儼到時,花廳裡坐滿了人。二房三房的人悉數到齊,就等着穆儼了。
穆儼帶着一身冷氣,擡腿邁過花廳的門檻。落座前,悠悠看了穆瓔一眼。
穆瓔對上他的目光,機靈靈打了個寒顫,往自個母親那邊靠了靠。烏氏見了,忙攬了攬兒子,避過穆儼冷冷的目光。
穆昂見他進來,暗自嘆了一口氣,“侄媳婦還沒醒?”
穆儼輕輕搖了搖頭。
穆昂安慰道,“你也不必憂慮,大夫都看過了,說侄媳沒什麼問題,說是生產耗盡了精血,才導致她昏睡,沒準過兩天自然就醒了。”
廳內沒人說話。
黔國公見狀便說道:“一會我讓人拿着我的帖子,再派人多尋一些名醫來。”
穆儼冷冷出聲:“不必。”
黔國公一噎。穆展見狀,打抱不平道:“父親也是一片好意……”
“好意?”
穆儼打斷他,“把闔府大小的安危交到一個妾室手裡,把調動府兵的令牌交到一個妾室之手,如此兒戲,你與我說他是好意?”
“二弟,請注意你的措辭。當時我們都在外邊,我母親也是聽人說瓔兒不見了,又聽說是兩夥黑衣人當街行兇,擼走了瓔兒,以爲他們也會對府中不利,才命人緊閉府門的……”
“你母親?你母親遠在京城呢,她姓程!你姨娘不過一個妾室,也敢插手府兵事務了!”
穆展暗恨,分辯道:“事急從權,當時我母親,我姨娘也是依例吩咐緊閉府門……”
“說這些,你自己信嗎?”
穆展被噎了回去。
黔國公看着面色如霜的兒子,想分辯一二,又說不出口。他並沒有把調動府兵的令牌給到君氏,是君氏自己到他書房拿了去,對府兵連下命令,護衛長齊勝又以爲是他的吩咐。
“此事是我的疏忽。你派人守着君氏的院子,這有點不成體統,不若放她出來分辯一二?”黔國公幹巴巴地解釋。
“你心疼了?”穆儼冷冷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