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惜見賬本遞來正要伸手去接，被穆儼用手抵住她的頭往外撥了撥。
“你在榻上眯一眯。”不捨得她太操勞。當時懷玘兒的時候，她一天能睡去半天，現在忙得不得閒。
“那我歇一歇。”有人代勞，何樂而不爲。霍惜笑眯眯歪到旁邊的榻上。
艮七聲音都放輕了，“賬上現銀充足，但這半個月來，小商販們在貨行拿貨拿得多，有一半貨款都是賒欠的。咱們又要支出大筆銀子進行採買，雖一進一出尚有結餘，但萬一有壞賬只怕窟窿不好填。”
四海錢莊雲南各分鋪銀錢充足，再不濟還有西南其他鋪子的銀錢做爲支撐，根本都用不着向京城總鋪調銀子。
艮七並不擔心被擠兌，導至大家集中取銀。但夫人的步子邁得太大，太過相信那些商販，萬一他們虧損，銀錢還不上，這壞賬就不少金額。
穆儼看向一旁的掌櫃餘，“商販賒欠是否查實底細？”
餘點頭：“按夫人的吩咐，從商販的能力、人品、家境、手中資產、生意往來、姻親故舊等十數項進行覈查，嚴選商販，我們並不是誰來拿貨都肯讓他們賒銀的。絕大部分也都有相應的資產做爲抵押。”
“但他們老家的房子根本就賣不出去，且有些人的田產在族裡只怕也不好處置。”艮七擔心萬一還不上貨銀，這些資產不好變現。
餘張了張嘴，他也覺得夫人的動作有些大。但夫人執意如此，他也不好反對。
霍惜久沒聽到穆儼出聲，睜開眼睛。
“無妨，給賒欠的商販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優質商戶或是個人。有些人雖沒有足夠資產抵押，但我幾乎都見過並與這些人談過，得知他們的想法和計劃，都是一些有潛力的商販，才肯賒銀。且咱的貨並不愁賣，他們頂多少賺，虧損還不至於。且若真有貨款收不上來，咱也做足了準備。”
她每月月初都會讓賬房根據上一個月的營利和賒欠情況，計提出本月的壞賬準備金。到年末，這些壞賬會衝抵貨行的總體營利。
而且她提出可賒欠貨款以來，貨行的出貨量數倍增長，銷售額數倍十數倍遞增，就算真有貨款收不上來的情況，那也是少數。
她前端進行嚴選，後端有催收和可行性強的變現手段，並不怎麼擔心貨款收不上來的情況。
“我竟差點忘了，咱們每年還要交一成利潤做爲惠民利民之用，壞賬一衝抵，其實咱們也沒多大損失。”餘和艮七眼睛一亮。
霍惜失笑。
穆儼看了這兩個屬下一眼，覺得這兩人腦袋還是不太聰明。“夫人是這個意思嗎？養在莊子上那麼多人都是吃白飯的，貨款都收不回來？”
呃……也是。還有人能逃過得世子的追繳？除非舉家搬到山裡躲起來。
不，就算躲起來，把山鑽空了也要把人找到。
“咱們對賒欠的商販，雖然調查細緻，覈實再覈實，但還是要嚴防有人鑽空子。餘掌櫃那邊還是要交待各管事把好關。若誰經手，有壞賬收不回來，年底的花紅也就沒了。”
餘一凜，那損失可不少。
“夫人放心。屬下必會把好關卡，仔細覈查每一個人的身份的。”
南北貨行生意紅火，連帶着附近的房價都跟着飛漲。
連只有幾間小房間，破敗的很的一進小院，都賣出二千兩銀子！
有聰明的便賣了自家住的小院，全家搬到別的街區換了套三進五院的大院子，全家住得舒舒服服。
有人不肯賣，還花重金狠狠裝修了一番，給來往的客商歇腳，只收租金，賣些吃食，也賺得盆滿鉢滿。
連帶着城中的客棧生意都日日暴滿。全是來挑貨買貨和體驗香水行的。進城的人比之前多了十數倍不止。城門官在六個城門處都緊急增派了兵卒，日夜看守。
相較於香水行和南北貨行的火熱，城中幾條旺街肉眼可見地蕭條。
尤其是賣日常所需的雜用鋪子，關張大半。就是還在營業的，夥計們也是閒得在鋪子裡數今天又飛來幾隻蚊子，各有什麼不同。
沒了生意的商家，有的罵罵咧咧，有的在尋找新的機會。精明的商家在南北貨行取完經，也開始摸索着轉型。
比如餘家。急急請回數個女工繡娘，把布鋪的各色布匹全數改做成衣、帕子、各色繡品、牀品、幔帳窗紗等物。
還請霍惜去看過一遍，霍惜給他們支了招又指點了一番……
餘單伯便請了些年輕靚麗的女夥計男夥計，穿着自家裁製的衣裳在街頭巷尾在鋪子裡招攬生意，因成衣樣子新穎，價錢也不貴，立馬就把無人光顧的布鋪生意盤活了。
一匹棉布，一兩銀都賺不到，但一匹能做三件成衣，一件成衣就能賺一兩。扣除掉人工等各項花銷，比之前所賺還多。
而且經霍惜指點，餘氏鋪子做出的各色牀上用品也深受客商們喜歡。
成套成套的牀品，不論工藝，繡樣，還是選材選色設計上，做得都相當不錯，霍惜很是喜歡。還與餘家簽了協議，選中他家的牀品做爲貨行專供。
以後南北貨行會向他家大量採購，不止會放在昆明城的鋪子中售賣，還會運到京城及北邊各分鋪進行售賣。
餘單伯喜不自禁。
又花了重金買下兩個院子開起作坊，花大價錢聘請手藝精湛的各色女工，專做各色牀品、成衣，各種繡品之類，專供南北貨行。
忙得不可開交。生意由死復生不說，還比之前賺得更多。
其他布鋪見了紛紛效仿，或上門取經……
原本的布鋪一條街，轉眼變爲成衣一條街。
有人專營男裝，有人專營女裝，有人專做老人小孩等特殊人羣衣物，各鋪子一下子百花齊放，各色人羣一年四季所穿的衣裳，在原來的布行現在的成衣行都能找到。
還有成衣搭配的各種小衣、中衣、寢衣……還有各種飾物，腰封、大帶、荷包、絡子、帕子、頭飾等等。
布行一條街比往日還要熱鬧，客似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