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霍惜問話，細朵抿着嘴飛快地看了旁邊的穆儼一眼。
霍惜扭頭見穆儼板着臉站在她身邊，無奈地笑了笑，推了推他。穆儼低頭看了她一眼，腳步往外挪了兩步。
見他不走，霍惜沒法，對細朵笑着說道：“無妨，世子他就是看着嚴肅，其實心裡軟和，一點都不嚇人。”
世了軟不軟和，細朵不知道。但世子看着挺讓她害怕的。也不是說世子有多嚇人，就是瞧着，嗯，太有威嚴了，讓人目不敢視。
見霍惜一臉鼓勵，細朵硬着頭皮說道，“去年聽說夫人在莊子裡試着種了兩季糧食，秋收後緊着種下了小麥，祖母便偷偷跟着種了。有幾家鄰居也跟着一起種了……”
“哦？”霍惜有些驚喜，“你祖母跟着種了小麥？秋收後種的？可成了？”
細朵咧着嘴連連點頭，“成了成了！”說到這個，話也多了起來，也不緊張了。
“這些天小麥開始灌槳了，祖母高興得很，終於鬆了一口氣，天天盯着它比看護我們姐弟還細心。就是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做？生怕減了收成，又怕誤了後面水稻的種植。所以，所以……”
所以想讓她問問夫人接下來要怎麼辦。
可她過了年都沒見到夫人。在大門口等着也沒看見夫人。也不敢上去敲門求見。今天終於見到夫人了。細朵好開心。
“所以你祖母想讓你來問問接下來要如何做？”
細朵連連點頭。夫人真是厲害，她都沒說話，夫人就知道她想說什麼了。
霍惜笑了笑，誇讚道：“你祖母可真厲害，敢用自家的軍田來進行試驗，也不怕沒了收成交不上衛所的稅賦。”
話落，連穆儼都扭頭看了過來。
細朵又有些緊張了，頭垂着不敢看二人。
細聲說道：“都是託了夫人的福，去年家裡攢了幾兩銀子這纔有的底氣。祖母便說，弟弟是個餘丁，我又有活計，只祖母一人也種不了多少地。若試驗失敗了，家裡的銀子也能填上稅賦，可若是成功了，一年就能收兩季糧食，事半功倍，那是極好的。”
再說家裡自從生活好了之後，祖母對夫人極爲崇敬，聽說是夫人親自指導莊子上的人試種的，便也跟着種。說一定能成。還叫上幾家交好的鄰居一起種。
果然夫人的話都是對的，這就成了。祖母說現在灌槳了，便不耽誤下一季水稻的種植了。
霍惜聽了很是欣慰。
去年看到將士們都被欠着軍晌，家裡生計艱難，便在琢磨一些法子。除了開作坊，解決一些勞力外，也想讓他們用自己的軍田，多種一些糧食，解決他們的溫飽問題。
但也不敢冒然去試。便在得園裡面試驗。
去年收了水稻後，讓人緊着種了小麥，這會還在灌槳沒收穫呢。能畝產達到多少，收割完種下水稻又會不會減產，她也不敢保證。
冒然去試，要是情況比之前還不如，將會影響到衛所一衆將士們的生計，萬一被人煽動，再發生點什麼就不好了。
最怕軍情譁然，萬一有亂將不好收場。
沒想到細朵的阿婆倒是膽子大，竟偷偷跟着種了。
“我明天會派人去看看你祖母和你鄰居種的田。這會到了灌槳期，小麥需要大量的水，要勤澆水，還要追肥，纔能有好的收成……”
細朵一一記下。聽說夫人明天還會派人去田裡查看，高興地很，眼睛裡都是亮光：“阿婆要是知道了，一定高興得很！明天我讓她哪裡也不要去，就在家裡等着！”
“好。”霍惜點頭。
看着眼前的細朵，還記得頭回見到她時的樣子……再看現在的她，個子長高了些，臉上也有肉了，穿着打扮也更有精神了，心裡高興，“你年紀還小，莫貪活，把自己累着長不大了。”
沒想到夫人還會關心自己，細朵心裡漲得滿滿的。
“夫人放心吧。作坊的活一點都不累，比我們在家做活下地要輕鬆多了。在這裡吃得好也吃得飽，大家心裡都感激夫人呢。”
大夥都喜歡在這裡做活，她也好喜歡。每天睡下就盼着第二天早些到來。大家都跟她一樣，心裡存着感激，就是不知道要如何表達謝意。
一臉虔誠感激地看着霍惜，還帶着些忐忑與不安。
霍惜不禁一哂，這是生怕自己把他們這些半大孩子遣回去不成？
雖是半大孩子，也有好幾個童工，但是世情就是如此，貧苦平民家的孩子，纔會走路就要幫着家裡幹活掙銅板了。在作坊能掙銅板，又沒有打罵，反而讓他們輕鬆快樂。
“好，那你們好好幹。”勉勵了幾句。
“是，夫人放心，我們一定好好幹！”細朵等人大大鬆了一口氣。
霍惜得了細朵阿婆一包定勝糕，讓人給了她一把賞錢，細朵推辭不過也就收下了，謝了又謝，目送霍惜出了作坊。
“很開心？”穆儼扭頭看她。
霍惜微笑地點頭，“開心。”見別人在她的幫助下把日子過了起來，沒有什麼比這更開心的了。
見她又一副略帶得意的樣子，穆儼揚了揚嘴角。她開心就好，他看她開心，心裡也跟着開心。
往她肚子位置看了一眼，眉眼都帶笑。
因着細朵的話，霍惜想起得園去年種下的小麥，又和穆儼到莊子上住了幾天，看了小麥的長勢，見莊頭和莊僕們伺弄得精心，便放了心，交待了幾句，夫妻二人這纔回府。
回到府裡，穆儼就收到皇上派人送來的密信。
看完，大大鬆了一口氣。
“皇上挺喜歡咱們送的那塊帝王綠，對我在雲南做的事誇讚了幾句，囑我幫着黔國公守邊定邊，還說我可以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這個好啊。穆儼心裡一鬆。有皇上的這幾個字，他的佈局就更順了。
霍惜說不清自己心裡什麼滋味，“皇上沒說要咱們留到何時？”
穆儼搖頭。見霍惜面上淡淡，與自己截然不同，收了眼底的喜意。走過去攬住她，“是不是又想玘兒了？”
皇上這是讓他繼續留在雲南協理軍務。只是這樣一來，惜兒也只能跟着他留在雲南了。
他知道她想兒子，想在京城的親人，她想回去。可他又不能放她回去，他身邊不能沒有她。
“等我這兩年忙完，就上奏回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