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氏因心裡犯酸,一句不合時宜的話脫口而出。想收回,已來不及。
不安地朝自個婆母撇去一眼。
見婆母沒怪罪她口無遮攔,大大鬆了一口氣。心裡竟覺得說出來後輕鬆了許多。她覺得自己也沒說錯,城裡誰不知道世子夫人被擼走過?三月的身子,誰知道是誰的。
一想到將來霍惜要因此失了寵愛,心裡竟有些竅喜。
當年阿爸是要把她嫁給世子的。原本被世子捧在掌心裡的人該是她纔對。垂下眸子,心緒有一些混亂。
君姨娘也有些愣神。聽了烏氏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話,她似乎抓住了什麼,擰眉沉思。
婆媳二人各懷鬼胎,只是誰也沒把內心所想說與對方聽。
傍晚,君姨娘讓廚房送來一大桌好菜,把黔國公從金氏那邊喚了回來。
黔國公見她難得準備了一桌好菜,都是他愛吃的,心情愉快。哪個男人不喜歡女人溫柔小意呢?哪怕年華不再,被女人爭着要寵,心裡也有莫大的滿足。
“怎的準備了這麼多,別浪費了。”黔國公雖說繼承了龐大的家業,但家大花銷也大,他本人並不是奢靡浪費之人。
君姨娘一邊給他倒酒,一邊嗔怪道:“都是你愛吃的菜,你吃着開心,我心裡才高興。哪就浪費了。”
黔國公微笑地看了她一眼,把杯中酒仰頭喝盡。
又招呼君姨娘:“你也坐,咱們老夫老妻,不用你站着伺候。”孫子都七八歲了。早不是當年。還把丫環婆子都趕了出去,非要自己伺候。
黔國公沒說什麼,都由着她。看着她,覺得她也不再年輕了,當年也曾是自己歡喜過,親自求來的。
給君姨娘夾了一口菜,“我記得你也最喜歡這道菜,當年知道我愛吃,還偷偷下廚去學了好幾天。”
君姨娘面上感動,略作嬌羞地嗔怪:“這都多久遠的事了,國公爺還記得。”
黔國公享受着她體貼周到的照顧,微笑道:“怎不記得,你我之間的事,我都記得。”
“國公爺……”心中被感動填滿。
黔國公拍拍她的手,溫聲道:“這些年你辛苦了。爲我生養了兩個兒子,如今都已長大成才。”
而且他如今族譜上唯二的兩個兒子,都是出自眼前的君氏,“你的功勞我都記着。”
君姨娘感動不己,拿着帕子抹起眼淚來。
“有國公爺這句話,再苦再難我都不怕了。”
見國公爺沒順着她的話往下,只好兀自說道:“這些天,妾因着孃家生意上的事,着急上火,睡都睡不踏實。忽視了國公爺,都是妾的錯。”
黔國公果然放下酒杯,“你孃家怎麼了?生意做得不順?”
這些年君氏一族仗着他的關係,生意做遍了滇地每一個州縣,還與鄰國鄰邦都有生意往來。這些他都有耳聞。
他沒有多管。
姻親故舊互相借勢,人之常情。只要對方不做出什麼違法亂紀之事,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換一家也還是會這樣。
君姨娘見黔國公詢問,嘆了一口氣,“早前家裡的生意有我大兄管着,我爹只做個富家翁就好,可我大兄……”
君明璋?
君明璋如何死的,做爲滇地實質掌權人,黔國公如何會不知。
也知對方和穆儼的恩怨。就是他知道君明璋參與擼走世子夫人一事後,他都生氣,不想認這樣的親戚。
現在他死便死了吧。
見黔國公沒接話,君姨娘聰明的沒有再繼續。
只隱晦地暗示:“也不知誰在背後打壓,聯合了城中其他商家,處處打壓君氏的生意。只要有君氏鋪子的地方,就會有同樣的生意,以低價惡意竟爭,現在好些州縣的生意都關張了。”
“竟到了這個地步?”
不應該吧,君氏家大業大,這就,關張了?誰有這麼大的能耐?再細細思索君姨娘話裡話外的話,難道是穆儼讓人做的?
他因世子夫人被擼走一事,把氣撒在君明璋和君家頭上,派人打壓對方的生意?
別人不一定能做到。畢竟君家有倚仗,不會有那麼大的膽子敢跟君氏一族較量。所以,能把君氏擠兌關張的,真是穆儼所爲?
見黔國公有所鬆動,君姨娘心中一喜。
拿帕子按了按眼角:“之前我爹見多年基業要毀於一旦,又累又氣,差點中風。躺上牀上,嘴裡還不停地念叨着遠在京城的望兒。說數年未見,想這個外孫了……”
聽君姨娘提到在京城的穆望,黔國公心頭一軟。
“我也有數年沒見到望兒了。母親來信說,給他找了好幾門親,他這不喜歡那不喜歡,也不知道到底是喜歡哪樣的。要天仙不成?”
君姨娘嬌嗔道:“望兒還不是隨了你!他從小就喜歡好看的東西,連人也一樣。跟你這個父親一模一樣,當年你也是見我貌美,窮追不捨……”
提到過去的事,黔國公也有些不好意思。那都是年少時的事了。少年人就喜歡美麗的事務,他也年少衝動過。
看了君姨娘一眼,心頭一軟。
“老太爺生病我都沒上門探望,實屬不該。生意場上的事,我也不懂。若是銀錢上需要,你讓人找我私庫的管事,找他支領一些銀子。”
君姨娘一聽,心中大喜。
“多謝國公爺。我就知道國公爺心裡頭是有我們母子,有君家的。當年我也是良家女子,要不是心悅國公爺,怎會甘心嫁給你做妾。”
黔國公拍拍她的手,“我知道。委屈你了。”
夜裡,二人如年輕夫妻一般,被翻紅浪不知倦。黔國公在君姨娘的服侍下,猶如青春再煥,全身舒暢。
“國公爺,”君姨娘在他胸膛上畫圈,“張氏那邊有身孕了,說是三個月了,我這聽了心中真是歡喜。但大嫂在庵裡,大房也沒個長輩在,我就生怕有個閃失。”
得知霍惜再次有孕,黔國公也開心,提了提精神,“日常還要辛苦你,多照應一些那邊。”
君姨娘輕輕拍了黔國公一記,“這還有你說。”
見黔國公呼吸輕緩,馬上就要入眠,又緊着說道:“只是,現在外頭都在傳張氏一些不好的話,我雖然生氣,派人阻止,但這堵是堵不住的。我擔心越傳越廣,心裡竟不知如何是好,到時再壞了咱們府中的清譽就不好了。”
黔國公眼睛睜了睜,“外頭傳她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