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裡的百姓,熱情到令霍惜既感動又無措。
這片刻功夫,不只她,連她身邊的丫環隨護,手裡都佔滿了。
都是百姓們塞來的各種東西。自家種的菜、曬的乾果菜乾、各色糧食點心,連竹編的籮筐提籃都收了好些個。
這……
“大夥的心意我心領了,這真的太多了。不能再拿了!”
“夫人幫我們解決了吃水問題,再不用爲了挑一擔水,跑好幾個街巷了。我們都不知怎麼報答夫人的恩情。”
“是啊是啊,以前要穿過好幾個巷子才能挑到一擔水。巷子窄,若面對面,避讓都不能。挑一擔水回家,晃盪晃盪的,到家只剩半桶。”
“可不是。我家孫子光挑水,就壓得不長個。如今街頭巷尾就有井,什麼時候去打水都行,不用排隊不說,還不收錢。夫人給我們老百姓挖了井,解決了我們的生計,都不知如何表達我們的感激之心。”
“夫人收下吧,家裡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這些太寒酸了,望夫人莫要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這不收都不行了。
“母親,不是我膽小怕事,是穆儼如今羽翼豐滿了,若沒有一擊而成之力,最好不要動他。他手裡明衛暗衛,不少人。憑咱們如今的人手,還動不了他。”
“母親,你最好不要有什麼動作。不然父親發覺了,連我都討不了好。”
“是啊,這些住在窄巷的百姓雖過得苦,但最記恩。如今解決了他們的吃水問題,接下來還是得想法解決他們的生計。百姓們有活計做,有錢掙,日子才過得好。”
直送出去老遠。馬車都沒影了,還攜家帶口地站在巷口張望。
她明顯感覺自穆儼回滇後,展兒不受重用了。若穆儼得了民心,又得到軍中將領的支持,以後展兒只怕更難。
“甚好。此事便這麼辦。”
只要他回不了滇地,滇地還是他的。
幹遷直感慨,只有世子夫人想到這些窮苦百姓的生計。
這要是不特意往裡跳,估計是不用擔心什麼物事掉進去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他在府裡,咱不好下手,如今他在外頭,出點意外還不容易嗎。”
“你別小看這些平頭百姓,這些可都是民心。民心所向,你才能成就大事。”
見世子夫人不嫌棄他們送的東西,還珍而重之的命下人收好,放到馬車上,大夥只覺得開心。這個夫人眼睛沒長在頭頂上,沒有看不起他們這些人。
“先前剛開挖時,我們都是給挖井的師傅小工們供應茶水和飯食的,哪知到後來都不用我們送了。巷子裡的百姓自發地,就把師傅和小工們的茶水、飯食包了。連師傅們都直感慨,從沒遇上這樣的事。活做完結工錢,還不肯走,問我還有沒有活,想繼續做,說這活做得舒心。”
穆展見她神色不斷變化,嚇了一跳。
二人又來到一些大井處查看。
“多謝大家了,那我就收下了。見大家用水方便了,我也替大夥開心。”
穆展對於君姨娘說的,出錢修路架橋,或是派人到工地慰問看望,佈施諸如此類,很是看不上。
查看完一些水井,便又去看修路。見大夥在冬日裡仍幹得熱火朝天的,半點不惜力,霍惜很是滿意。看了好一會,這才轉身回府。
“蠢貨。”君姨娘罵了句。
甩袖走了出去。
大井建得大,都是挖在街道寬闊處。井口比窄井寬多了,目測得有一扁擔還寬,上面架着軲轆,纏着麻繩,麻繩一頭綁着嶄新的木桶。
幹遷客頗爲贊同地點頭。
“你如今怎的這般膽小怕事!”君姨娘皺了皺眉頭,很是不滿。
穆展揉了揉額頭,覺得與他這母親說不通。
石頭擋路,要麼把它搬開,要麼繞開它,把它遠遠地撇在後面,讓它沒法成爲威脅。若是讓它一直擋在前面,走不了路不說,還會被它砸到腳。
“母親!我勸你收手!我是對他擋在我前面很是不滿,但我懂得慢慢籌謀,不以雞蛋碰石頭。母親若是硬來,到時候惹怒了父親,連我都保不了你!”
而君姨娘也很快得知了此事。
提到此事,君姨娘也咬了咬後槽牙。
那時候他還小,事事聽母親的。如今他雖然覺得穆儼擋了他的路,但這不過是暫時的。只要父親身體沒什麼問題,穆儼就仍要留京爲質。
他年少時,母親和舅家對穆儼所做的事,他很多事都是知情的。
還特意把穆展叫了回來,與他商議如何拉攏城中百姓。
霍惜感動得不行。
“這些日子,城中修路架橋,各處都招了不少人手。依夫人的吩咐,都是優先考慮家境困難的百姓,一日少的也能掙上十幾文工錢。再加上夫人的鋪子又是收鮮花,又是收各色乾果菌子,棉麻等織物,給了大夥不少掙錢的門路,只要勤快,日子總能過得下去的。”
“夫人的意思,是吩咐我們把善人的名字都刻在亭內壁及亭柱上。但是善人太多,我們就決定等路修好後,再立碑鐫刻。到時再專門修一座碑亭,以供後人追記。”
“母親,我犯不着去做這樣的小事。如今最緊要還是軍中,及各地土司府上,這些人才是值得拉攏的。一些手無寸鐵的平頭百姓,能起什麼作用。”
這些東西瞧着不值當什麼錢,卻都是老百姓的一片心意。
霍惜很是贊同地點頭。
“母親,你別拿那些小事來煩我了,父親今年都沒有讓我去勞軍。只讓我在府中整理各類文檔賬目,那些原就有幕僚在做,說是對我另有安排,只是讓我賦閒。我現在煩着呢,哪有心思理外頭那些雞毛小事。”
再看井口上方,蓋着四細柱涼亭,頂上一個亭蓋,井口外沿砌有石磚,以供槳洗衣物。
霍惜有些感慨地對幹遷客說道:“老百姓最記情。誰對他們好,他們便會一直記得。”
君家,君姨娘和君老太爺等人正在密謀。
君明璋死了,雖然不是死在穆儼手裡,但卻也因他而死。君老太爺夫妻痛失愛子,恨不得把穆儼生吃了。
“那小畜生再讓他活着,我都要短壽。如今他還搶了展兒勞軍的差事。他夫妻二人處處招攬人心,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若讓他得了軍中的支持,哪裡還有展兒的立足之地!”
只有他外孫穆展襲爵,世襲的爵位在手,他君家綁在穆家這條船上,與國同壽的爵位,只要國朝不倒,君氏一族便能長興長旺。
“即便弄不死他,也要弄殘他!皇上是不會讓一個身殘之人襲爵的!”君老太爺面目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