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穆儼要去設在府中的公署處理事情。
剛要出院門，秋霜過來稟報：“世子，夫人，禇東家命人送了一車石料過來，特意交待是送給夫人賞玩的。”
穆儼挑眉，扭頭看了霍惜一眼，“夫人這回怕是要賺不少了。”
“你又知道。”
“這隔了一個晚上才送來，只怕甚是用心挑的，這還不能切漲？”
“那我收下它們豈不是不好？給別人知道，不是該在背後說你以勢欺人？”
穆儼渾不在意：“這車石料說是賠償，但具體因何而送，禇酌良這個做爹的到了這時，要是還不知道內裡，我只能說他也不配在玉石界再呆下去。他小兒子夥同穆展想坑我，他若想保住他家在玉石界的地位，就不能裝做什麼都不知道。”
穆儼嘴角譏諷。就算要選擇站邊穆展，但他這個世子此時還在昆明城，禇家敢明着與他做對？
“除了送來一車石料，還送來什麼？”
“回世子，還送來這個匣子。”秋霜忙把匣子遞上。
穆展聽完很是滿意。
他爹和大哥把他痛罵了一頓，他覺得父親和大哥說的在理。世子雖不會在雲南久呆，但他的身份擺在那裡，他家犯不着爲了抱穆展大腿，而去得罪世子。
霍惜靜靜地看他。
此時圍觀的人一層又一層，但穆府大公子和久盛興的少東家來，衆人還是給他倆讓出一條路。
呃……這麼大一塊料，沒切到石心，誰都不敢保證會出現什麼情況。
秋霜應聲而去。
“那要不，咱把那塊石料運回來？自己解？切漲還是切垮，咱不必公示與人，就算最後切垮，你還能博一回衆人的同情？”
沒有絲毫綠意。白花花一片。
“二十幾萬兩呢。嘖嘖嘖！”
“我何曾在意過衆人的目光。”穆儼並不同意。
禇意急忙說道：“就算全部切漲，也遠不及後院那塊大料。而且我囑咐他們大張旗鼓地送，有不少人知道，且看到。”
“一車石料罷了，又不是一車玉石。誰知道切垮還是切漲？再說，禇意與穆展交好，旁人誰人不知？穆展可是有久盛興兩成乾股的。久盛興仗着穆府的名頭在外行事，這些年生意做得順，玉石街還有誰是不知道的？”
此時的石料，仍放在久盛興的後院，並未被搬走或是圍起來，穆儼只派了人看守，並未對它做什麼。這兩日，得了消息的人，蜂擁而至，都是來看世子夫妻花了重金買的這塊切垮的大料。
東家萬恩義，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放。
得虧是世子爺，這一般人要是花了這麼多銀子切垮了，只怕現在還躺在牀上噴老血。
換洗了一番，帶着一衆僕從隨護，大搖大擺地出了府。連同那一車原封不動的石料也一起。
百姓聽了，對他這位世子會如何想？雲南的商人誰還敢做他的生意？
穆儼出去理事後，霍惜原想去查看她那些作坊的。但看了送來的那一車石料，又改變了主意。
穆儼朝她笑了笑，“莫要替爲夫擔心。爲夫如今有你，有玘兒，總歸要多思多想些。”
夫妻二人對視，眼波流轉，溫柔繾綣。
“這真是廢料了？確認無疑？”
霍惜看他，“你銀票不收，倒收一車石料，給人知道是不是也不太好？”
這會只怕都在瞧他這位世子的熱鬧。
霍惜有些心疼他，“你方纔不也說，咱們有些獨木難支嗎，趁着咱還在雲南，藉機籠絡一波人心不好嗎？”
這穆儼一回來，礙了他多少事。一場平亂，讓軍中衆將領都以世子馬首是瞻，今天議事堂議事，一衆文官又對他信服不已，如此下去，他這位穆府大公子，以後還有什麼地位？
哪怕穆儼要回京，只怕大家也只會記得他這位世子，引以爲憾他不在雲南主事。
“這連點白霧都沒有，只怕再切，也是一樣。”圍觀的衆人，搖頭嘆息。
“是，我都忘了，我的惜兒，有一隻那麼大的船隊，還有遠航的大船。”
穆展耳聽着衆人的議論，查看了幾個小窗，與禇意對視一眼，退了出來。
禇意硬着頭皮回道：“往常黃巴場口送來的大料，不可能連擦幾個面，都沒有丁點表現。我請人看過了，只怕再擦一層，還是這樣的白花。”
“嗯，你別太累了，咱有錢，大不了泛舟於浩渺的煙波裡，遠離濁世，還樂得個自在逍遙。”
穆展聽完禇意的話滿意地點了點頭。
禇意點頭：“是，都是精心挑的。有大有小，出綠的機率大。”
穆展眉頭皺了皺。
久盛興的後院，穆展在禇意的帶領下，走到穆儼買下的大石前觀看。
二十五萬五千兩銀子，連半點水花都沒有，就沒了。可不都在看他的笑話。
久盛興對面，與他家斜了好幾個對門的萬隆玉貨鋪子。
穆儼默了默，搖頭。
“可不是，這麼大一塊料，真是可惜了。”
遞給秋霜，“給來人送回去。就說，那車石料，我夫婦二人收下了，就當給夫人把玩了。這下，還請還給禇東家。”
“你家早上給姓張的送了一車石料？”
“有些事，示弱了，反而會讓別人以爲我軟弱是個扶不起的。咱們對外只能表示出咱們的強大，強大到讓對手畏懼，聽到咱的名聲就害怕，這才能壓得住一些宵小。以後咱不在雲南，也能控制得住局面。不然，只怕鞭長莫及。”
穆儼和霍惜接過來打開一看，“嗬，銀票。”數了數，裡面的銀票正是他夫妻二人買下大石的價錢。
穆府這位名不見經傳的世子，一回到雲南，就花了這麼多錢玩賭石。玩就玩了，還玩不起。賭輸了竟要店家補償。
穆展細細看向幾個開了口的小窗，雖然開得淺，但加起來面積並不小。幾個小窗幾乎已經把這塊石料厚厚的外殼剝下一層。
啪地一聲，穆儼把匣子合上。
禇意下意識對穆展隱下送銀票一事。
誰來告訴他，這是怎麼回事？世子夫人把一車石料送過來，竟要在他家鋪子裡解石！
“夫人，這……我家鋪子小，雖有解石機，但是……”
他家沒權沒勢，不像久盛興這種，背後有人，有自己的礦坑，設備和人手還齊全。他家不過是一個玉貨鋪子，不僅門臉小，石料也都是從別人那裡買來的。
世子夫人爲什麼選擇在他家解石啊？
而且這一車石料還是久盛興賠的，送到久盛興解出來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