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國公府偏門,主僕幾人正在敘話。
穆儼問來回事的巽五,什麼金花?巴巴親自上門稟報。巽五就說夫人在倚邦買的陳茶發出金花了,夫人這回恐怕又撿了大漏了。
這說的簡直跟沒說一樣。
“說清楚!”穆儼很是不滿。
“嘿嘿,屬下也說不清,還是請夫人給世子講吧。”
他也是頭一次遇上這奇事。只知道夫人買的別人不要的陳茶,發出了金花,這回要賣出大價錢了!
霍惜很想去看看她買的那些茶發金花的情況,但此番要到庵裡看餘氏,只好按捺住。
推了推穆儼:“車上再跟你講。我們先去看母親,你再陪我去看金花。”
穆儼點頭,揮退了巽五。
馬車篤篤前行。
“餘母親真是沈萬三的外孫女?”
“母親不見怪便好。我時時想着來看您。這次夫君班師回城正好與我同來。”
穆儼瞪她,“我是誰想嫁便嫁的嗎?”
“那可好!我可就等着了。”
“是儼的不是。怎敢勞大舅大舅母來看望我,等過兩日,我就攜惜兒上門拜訪。”
餘氏點頭:“大哥大嫂說,這些年多虧有你幫襯,餘家在雲南的生意才做得順遂。就連在京師的生意都在你的幫襯下,不僅順利地站穩了腳根,目前形勢還頗爲紅火,都是你的功能。”
水心庵自餘氏住進來後,穆府把整個山頭都圈了起來,山腳下也派了護衛看守。
“是,兒子,兒媳謹記。”
“所以,這餘氏的族長,做爲沈萬三的女婿,是得了沈家的財富?”
對穆儼說道:“你大舅大舅母數日前來看望我,還說等你回來,要上門拜謝於你。”
水心庵這纔沒被人打擾,很是清靜。其餘婦人間接得了餘氏的好,待她處得極爲相得。
霍惜重重地點頭,倚到他的懷裡。
“真的?那她應該不是那種拘泥於禮教的人啊,爲什麼不改嫁,要進庵堂伴青燈古佛?”
可若她改嫁了,不止誥命的身份要收回,所有與穆府有關的東西都會失去。餘氏一族與穆府的聯繫也會消失。
夫妻二人笑鬧了一陣。
穆儼聞言給餘氏施禮,端坐一旁。
水心庵,餘氏見到霍惜和穆儼有些驚訝。“怎的過來了?也不派人說一聲。”言語中又有些驚喜,“怎的忽然來看我?”
穆儼點頭:“此事所知人並不多。當年沈萬三被流放雲南,得了我祖父的救濟,他的後人在錢財上資助我祖父良多。嗣母去後,祖父便做主給嗣父娶回餘氏。”
餘氏看他,數年了,自這個嗣子入京後,再未得見。“這一晃許多年,儼兒都娶妻生子了。你們信中說小漁兒這個那個,我看了心生歡喜,只恨山水遙遙,不能得見小孫孫一面。”
“快起來快起來,說什麼責罰。我本就是方外之人,喜靜不喜熱鬧,鬧轟轟地我也頭疼。再說你數次派人來看望,又送這送那,我心裡只有感激。”
忙招呼兩人進屋裡坐。
水心庵人並不多,只有幾個與餘氏一般年紀的婦人帶着一兩個婢女。都是與餘氏一樣遭遇的人。夫家呆着尷尬,孃家又回不去。都是一些可憐人抱團住在一起,相互照應,有個落腳存身之處。
“我與他說過這邊有位祖母,小漁兒都記着的。現在我已讓人教導他習字了,等他會寫信了,就讓他給您寫信。”
“但比之嫁給你,還是弱了些。”
霍惜明白了。
“小漁兒聰慧,是我大房之福。你夫妻二人需得用心教導,培育他成長,將來纔不墮他曾祖、祖父之威名。”
“祖父是想投桃報李,但沒想你嗣父卻去得早,不然如果今天的雲南在你嗣父的執掌下,想必餘氏一族不會比君氏一族差。”
“爲了餘氏一族?”
不管餘氏是自願爲了家族,還是被家族所逼,只要她還在穆府,穆府從上到下都會敬着她,有她一份孝敬。她又得了朝廷封的誥命,也沒人敢低看她,連帶她的家族都跟着受益。
“她嫁給我四叔,重新跟穆府搭上線,如今整個家族在滇地也算說得上話。”
“請母親見諒,兒媳來晚了。自入滇來,未曾來看過母親,心生有愧,請母親責罰。”霍惜給餘氏行大禮。
霍惜嘆了一口氣。
穆儼把她的手握在大掌裡,放到脣邊啄了又啄,“放心,我不會走在你前面,我會一直一直護着你。咱們的女兒,也不會在族譜上連個名字都沒有。”
江南沈氏,是當地旺族。在沈萬三的經營下,達到頂峰,在前朝末期本朝初年沈家成爲江南鉅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君氏一族,”穆儼表情不屑,“君氏並沒有什麼底蘊,比之餘氏差得遠。嗣父去後,餘氏各處產業明面上便收縮了,讓人看着差了君氏一射之地。”
“明面上?那他們家倒是聰明人,懂得韜光養晦。我自己就是行商的,深以爲然,在外頭想求財,背後得有人有勢力罩着,不然寸步難行。也許這就是餘氏一族想把余文英嫁給你的原因吧。”
但凡女人,對小孩子總是沒有太多的防禦之心,聽霍惜說起小漁兒的趣事,餘氏也聽得滋滋有味。
餘氏看着眼前這對兒子兒媳,見他們恩愛,暗自點頭。
“嗯,我嗣父即便人走得早,她做爲未亡人爲我嗣父守節,得了穆府從上到下的尊重。隔三差五的,府裡也常派人送錢送物去看望。不管她活着還是離世,她都是穆府的侯夫人。連她家族,穆府上下都會給幾分薄面。有穆府的關係在,餘氏一族在雲南經營順風順水,可若她改嫁他人……”
穆儼嘆氣:“爲了餘氏一族吧。”
“餘家本身就是有底蘊的商戶人家,在滇地也經營了數代。沈家的財富當年隨着沈萬三被流放,已散去不少。就算有隱於暗處的,大部分也會留給他的後人。但他女兒女婿得了他的真傳,連帶着餘嗣母都善黃白之物。”
“你說,世家大族的族譜上,身爲女兒身,很多連個名字都不配被記下,可還是要求女兒們要爲家族爭榮譽,要爲家族犧牲。女人們活得這麼難嗎?”
穆儼看她,“有我在一天,就會護好你。若有一天……”霍惜急忙上去捂他的嘴。
“母親過譽了。這裡面都是四叔的功勞,四叔在幫着跑上跑下。”
“你也不必自謙,有四老爺的功勞,更少不了你的。我餘氏一族這些年得穆府和你多方照應,纔有如今的好日子。”
霍惜還以爲餘氏進了庵堂,會是個心如止水,怪格不討喜,不喜多言之人,來時還做了一番心裡建設。可等見到人,沒想到餘氏這久居庵堂之人,卻落落大方,頗爲健談。待她和穆儼也很是親近。
讓霍惜很是歡喜。不覺與她親近了些許。
“聽說你被君家擠兌,還被君明璋派人擄進山了?”餘氏看向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