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穆展的話,穆儼嘴角譏諷。
“你的手都伸到得冷國,做起玉石生意了,看來定是缺銀子缺得狠了。”國公府的大公子,一邊惦記手裡的權勢,一邊跟鄰國做起玉石生意,還好意思說他?
穆僖頭偏了偏,穆展的生意裡,他也是有乾股的。
“你!”穆展咬牙瞪向穆儼。
沒想到這麼隱秘的生意,竟然被他查覺了。
眼見兩人馬上要火花四濺了,穆晟扭頭喝斥了一句:“成何體統!”十幾萬大軍面前起內訌?出息!
穆儼嘴角譏諷,沒有說話。
穆展看了穆儼一眼,覺得這個生活在京師的堂弟,也並不是不瞭解雲南這邊的情況,看來對方的耳目也不少。暗暗提醒自己萬事小心,莫漏了行藏。
倚邦,霍惜睡了個好覺起來,在客棧小院用過早飯,在街上逛了逛,感受了一番市井之氣,踩着點進了茶馬司。
茶馬茶待客大廳內,此時已人聲鼎沸,西南各大茶商應約而來。
都是一個圈子的,幾乎都認識,即便不認識,也大多聽過名號,故相談很是熱烈。
等霍惜進來,大夥靜了靜,待巽五亮出身份,一衆茶商紛紛離座,上前打招呼。
“見過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久仰久仰。”
“早就聽說世子夫人的廣豐水,聽說還得了皇上賜下的義商名號,實在令我輩歎服。原本還嘆世子夫人一直生活在京師,無緣得見,沒想到在這能見到。”
“各位客氣了。有緣見到大家,也是我的榮幸。我就是跟來見識見識,看看熱鬧的……”
霍惜環顧一番,來的或是各茶商的掌家人,或是掌櫃管事,一水的男人,獨她一個女人。
“不是說咱這邊很多都是女人掌家嗎,我還以爲會看到一些女中豪傑,今日倒是隻來了我一個特殊。”
大夥就笑,“咱這邊是多女人掌家,但也沒有哪一個像世子夫人這樣,年少就白手起家,創下那麼大一個商號的。”
“過獎了過獎了。都是大家誇大了,就僅夠餬口。嫁給世子後,我都不管了。此次也是跟着世子來領略一番西南風光,到處走走看看的。”
大夥便互相寒暄客套了起來。
君家此行來的是君明璋的嫡長子君若虛。他還是頭一次看見霍惜這個世子夫人。
這些日子,她和君家的交鋒他都看在眼裡。原本阿爸是想把她擠兌出昆明城的,沒想到君家差點一度被她擠兌到關張的地步,讓城中各商戶看夠了笑話。
霍惜察覺到他的目光,扭頭看了他一眼,朝他笑着點了點頭。
君若虛也微笑着點頭回應。
說她嬌滴滴倒也不是,但這世子夫人容顏端麗,眉宇間透着一股英氣,這樣的人不應該在高門大院裡着錦穿羅,當她的世子夫人,與一衆夫人小姐應酬,賞歌舞聽曲,說話逗趣嗎?
倒是拋頭露面做起了生意。
多少人只怕都盼着跟她換一換身份。
而她卻沒有選擇呆在後院相夫教子。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
君若虛不敢小瞧了她。
因有霍惜在,大夥說話倒都收斂了些。言語中也多是奉承。霍惜自來與各商戶打交道,說話有趣,論起生意經也是頭頭是道,倒是讓大夥刮目相看,大夥漸漸熱絡了起來。
“不怪世子夫人能開起那麼大的商號,果真是女中豪傑!”
“過獎了過獎了。跟大夥相比,我還差得遠。像這茶葉的生意,我就從來沒接觸過。一會還要請各位多多指點。”
“好說好說,一會世子夫人若有不明之處,我等願意爲夫人解惑!”
“如此,多謝了。”
茶馬司邀來的茶商盡數到齊,茶馬司的大使及副使聽說世子夫人到訪,慌忙來見。
“莫要多禮,今日只當我是一普通的茶商便是。”
“是。”
茶馬司公署比一般的衙門小,最大的官是大使,不過是正九品,副使爲從九品。由原來的茶場司和買馬司合併而來。裡面雖最大的官職是正九品,但權力極大。
專司以茶易馬的職能。
因本朝需要大量戰馬,番人部落及西南周邊國家及部落,各遊牧民族也需要以馬換取茶葉及日常所需,朝廷即在西南設數個茶馬司,專司以茶易馬的職能。
平時主要負責從事收購良茶,及以茶易馬工作,並在滇地多處設置“賣場”和“買馬場”,供互市交易,進行日常管理,並設關隘嚴查茶葉走私,嚴查夾帶茶籽、茶苗帶到邊境。
因爲霍惜在,此次徵繳官茶很是順利,並沒有壓價。
茶馬司按例徵繳五成良茶,餘下由茶商帶到邊境自賣。對霍惜帶來的茶葉甚至都沒有挑撿。
徵繳官茶完畢,接下來纔是重頭戲。
茶馬司準備低價出售倉庫中一批中茶劣茶,請各茶商前來議價採購。
“世子夫人應該是不需要這些了。”
“不不,良茶有良茶的好,中茶劣茶也有它們的妙處。”霍惜並沒有說自己要不要採購。
“哈哈,世子夫人果然是我輩中人。”
隨即,茶馬司的差役擡出倉庫中的中茶劣茶,供各茶商出價。
茶才擡進來,霍惜就聞到一股陳茶,黴茶的味道。與新茶良茶怡人的茶香迥然不同。
“夫人,我們不必採買這些劣茶。”
料想茶馬司也不敢讓世子夫人把這些當搭頭運回去。巽五湊到霍惜身旁勸道,以爲霍惜會不好意思拒絕。
“無妨,咱先看看。”
一衆茶商也覺得憑霍惜的身份,不會想要這些劣茶,於是紛紛出價。
霍惜神色不動,只盯着面前的中茶劣茶。
因滇地山路不好走,茶馬道崎嶇,運送不便,所以售賣的茶葉與江南的散茶不同,多是緊茶。
就是將散茶經過各種工序,裝入模具,壓制成團茶、茶餅和茶磚,如此更利於運輸和保存。
而此次交易的也都是緊茶。
茶餅和茶磚上已出現白毛,茶餅鬆散,聞之有黴味。但多數情況尚好,味道並非是讓人難忍的刺鼻味。
“夫人,這茶都發黴了,還能要嗎?咱買回去不是當冤大頭?難道不買點黴茶還不讓走?”香草湊到霍惜耳邊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