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祠堂出來,小漁兒擰着小眉頭,拉了拉霍惜的手:“娘,琛琛不是比漁兒小嘛。”爲什麼排在他前面。
漁兒應該排第四,琛琛排第五的。爲什麼他要排琛琛後面?
霍惜很是欣慰,兒子心中有事,並不會當場發作出來。都會憋着過後悄悄問她。
小小年紀,就有了一份穩重和隱忍。像極了他爹。
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微笑道:“漁兒不是叫琛琛小小叔叔嗎?他是叔叔啊,比我們漁兒輩份大,就要排我們漁兒前面啊。”
“輩份是什麼?”
去年小漁兒也被穆儼抱着來拜先人,但他那會話說不全,什麼都不懂,今年長大了些,開始懂一點事了。
“問你爹去。”霍惜笑着打發了他。
小漁兒鬆開孃的手,蹬蹬蹬抖着小短腿跑去找爹了。
穆儼就走在母子身旁,他練武之人,耳聰目明的,哪會聽不到。瞪了霍惜一眼,這當孃的,不耐煩對付兒子,就把兒子支給他。
看她走在前面與余文英等人說話,便低頭看向兒子,兒子蹬蹬蹬跑來牽住了他的手,穆儼心內一軟。
見兒子仰頭看他,一副求知慾旺盛的樣子,便笑着跟兒子解釋輩份、宗族、傳承這些,以及爲何四時八節要進家祠進香跪拜等等。
也不管兒子聽不聽得懂。
反正他從小就是這麼長大的,祖父和嗣父也一股惱地塞給他,塞得多了,少時他不懂,長大了也就慢慢懂了。
所謂父傳子,子傳孫,大抵如此。
見兒子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玘兒聽不懂沒事,只需記着,時時溫故,方能記得牢。記得牢以後長大了就懂了。可知?”
“知了。”
“乖。”
耿太夫人走在一旁,扭頭看了這父子兩人一眼,又默默垂了眼。暗自嘆了口氣。
老侯爺把穆儼教得實在優秀,是個能擔家理事,執掌門庭的傳人,如今看他教玘兒,也同樣教得好。以後穆家有儼兒在,可保三代無虞。
他身上也流着她的血脈,只是他現在屬於大房,是馮氏的孫子了……要不跟晟兒說一聲,把祖譜改一改?讓儼兒再回到二房來?
穆儼不知她的心事,就算得知,他夫婦二人也不在意。
如今只專心是教養兒子。
見兒子釋懷了,對於比他小的琛琛排在他前面,也聽懂了,又蹦蹦跳跳地和他小姑姑一起追逐着玩,穆儼笑了笑。
想起方纔翻祖譜,看着他旁邊記着穆張氏,穆儼嘴角牽了牽。
除夕一家人吃了頓團圓飯,氣氛很是和樂。耿太夫人對穆儼有心結,但看着圍着她叫太祖母的小漁兒,臉上也帶了笑,陪着玩了好一會。
小孩子天真活潑,能懂什麼呢,大人的恩怨與他們也無關。除夕夜放炮仗,燃煙花,和大人一起守歲,圍着大人討要壓歲錢,快活得很,誰看了他們心情都好。
連大家追問穆望的婚事,小漁兒和瑩瑩也跟着大人起鬨,也跑去問叔叔哥哥有沒有喜歡的姑娘,說他們要當壓牀喜娃娃。
霍惜便笑着看向穆玠。
小時候穆玠和安安可是很受瓊花巷大夥的喜歡。但凡誰家有喜事,不請這兩個喜娃娃去?
穆昕也笑着看了兒子一眼,“對啊,讓你們望叔叔望哥哥可快些成親,別耽誤你們當喜娃娃,我家瑩瑩再長兩歲可當不成喜娃娃了。她哥哥小時候當喜娃娃可是存了不少賞錢呢。”
哈哈哈……大家想起穆玠房裡有一個匣子專門放喜錢賞錢的,就忍不住樂。
穆玠也不生氣自個親爹拆他臺,還煞有其事跟妹妹和小侄兒說着他那個匣子裡存了多少喜錢賞錢。
引得兩個孩子又去鬧穆望。穆望只恨不得遠遠跑了開去。
夜深沉,各房都各回各院,霍惜和穆儼也抱着睡熟的兒子回了自個的院子。
夫妻二人在屋裡守歲。
火盆裡燃着炭火,屋子裡暖意融融。霍惜倚在穆儼身上,都感到熱。大冬天有這個恆溫的火爐,真不錯。把兩隻手往穆儼的袖管裡伸了伸。
激得穆儼打了個顫。
“涼着你了?”
“並未。”
霍惜一聽又安心倚靠在他身上。穆儼汲着她的髮香體香,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大手在霍惜身上游走。
“穆張氏?”穆儼嘴角又揚了起來,光想,心裡就舒暢。
霍惜白他一眼,“我姓張姓霍,什麼穆張氏。”
“你在外頭,還不是被人叫穆府的少夫人?穆少夫人,穆世子夫人?穆氏?”
霍惜哼了聲。穆儼心情大好,探頭低下,尋她的脣……
兩人辱舌舔咬,你退我進,你迎我往……
“讓漁兒睡他的房間吧,讓丫環夜裡看着他。”穆儼慾求不滿。
“他會哭的。”霍惜有些不捨得。
“他是兒子,還是我們的長子,你莫把他養得嬌了,將來擔不起事,遇事就要找爹孃。我小時候纔會走路會說話,我祖父就說,要自己料理自己的事了。”
霍惜嘆了一聲,心疼他的不容易,在他脖頸處啄了一口。
“你是你,漁兒是漁兒,他有爹有娘疼,將來行事大方陽光,心中充滿了愛,性子不會那麼孤僻。”
穆儼也同意霍惜的話,他小時候得不到的,就想一股惱塞給兒子,但,兒子影響了爹孃的幸福,就有些……
覺得兒子在牀上礙眼了。
“等他再大些吧。兒子在我身邊,我夜裡睡得香。”
“有我還不夠?”
“你又不是夜夜都在。”
穆儼默了默,他近兩年經常被永康帝外派出去執行各種密事。一走就是個把月。有時候兩三個月都不見回來一趟。
自太祖始,設立了拱衛司,專司文武百官監查一事,及各處情報收集。後改爲錦衣衛。受帝皇直接統轄,直接向皇帝報告各處情報,軍事偵查,官員暗訪,揖捕等等。
如今運河疏通,漕運得到空前發展,錦衣衛辦起事來,更是便利。
錦衣衛利用運河沿線設立的據點,查訪起各地的貪腐案件,及蒐集各處軍政情況,更是手到擒來。
穆儼差事辦得多,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常常板着一張臉,清清冷冷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身上也經常有一股凌厲的氣息,血腥氣也重了不少。
但他一回到家,就收斂得好。對着霍惜和兒子,臉上的笑容纔多了些。兒子也願意跟他親近。
“惜兒,明日又是你的生辰了,你想要什麼?”
但凡他的惜兒想要什麼,他都會爲她尋來,哪怕要他的命。
“要……年年歲歲的生辰,你都在。”
穆儼狠狠抱住了她,與她耳鬢廝磨,低聲應好。
但你所求,我必如你所願。你是我的命,沒了你,我也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