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輔派人去查探穆儼消息,一無所獲。
愁眉不展。吩咐張謹,對霍惜那邊先瞞着消息,他自己乾脆連府裡都不回了。
“老爺,聽說大小姐那邊,浙省幾個地方的鋪子,這回只怕損失不小。聽說大小姐派了幾路人馬到各個地方查看,還從錢莊取了好些銀票,只怕鋪子裡的人手有失。”
張輔愣了愣,“我倒把這事忘了。她在寧波還有鋪子呢。”只怕難了。
面色凝重,吩咐張謹:“你回府一趟,看宮裡有什麼最新的邸報抄錄一份給囡囡,再讓人盯着,一有邸報就抄錄回府。另外拿一些銀子給囡囡,我怕她要用。”
“是。”
張謹回了府中,把最新的邸報拿給霍惜。
霍惜看見上面說的各地的人員傷亡情況,民宅、稼禾、牲畜等等又是損失多少多少的消息,心都揪着。
“謝謝謹叔,我正愁怎麼拿到這個邸報呢。二叔三叔那邊也幫着找人了,但還是父親的面子好使。銀票就不用了,我不缺銀子。”
“那就好。老爺說若家裡,或是大小姐有什麼事,都可以派人去衙門找他。”
霍惜點頭。又忽然叫住了他:“父親那邊,是不是能收到各地的軍報?”
張謹目光閃了閃,“是。各地軍報都會傳回京城五軍都督府。”說完就不說話了。
霍惜也沒發現他的異樣,想了想還是問他:“那,有沒有沿海水師剿寇的消息?”
張謹呼吸一滯,硬着頭皮回道:“有。此次率浙閩兩地水師追剿海寇的平江伯,大風潮之前,他已經查覺得海上異樣,已命各戰船回港避風。”
平江伯,就是宮子羿的岳父。平江伯能力出衆,再說此次統領四十萬水師,只怕不會有什麼大事。
霍惜點頭,“好,我知道了。”
太太平平就好。沒再多問。並沒看到張謹大大鬆了口氣,急急離開的身影。
東南沿海,風停雨歇,但一片狼籍。
因海水漲潮漫堤,海門至鹽城境內有一百三十里地受災。
陳瑄奉命分兵二十萬修築捍潮堤,估計築堤得有一萬八千餘丈。一邊要築堤,一邊還要統計傷亡士卒,及失蹤人數。
有京城急報送到他手裡。
英國公的私信?
平江伯急忙打開,看完有些不解,把信遞給一旁的軍師。
“英國公爲何會讓我派兵去尋黔國公府的大少爺?”
這回忽遇大風潮,海上很多條戰船來不及回港,船毀人亡,都還在統計當中。爲何特特給他寫來私信,讓他務必幫着查找穆儼的下落。
軍師看完信,“伯爺,英國公的嫡長女就是今年纔回府的那個。”
平江伯點頭,關於英國公的家事,他也聽說了。
見平江伯沒明白,軍師直接點明道:“伯爺,聽說五月的時候,三小姐和三姑爺才上英國公府做客去了。”
又把個中因由說了一遍。軍師也不知箇中具體情況,只是聽說了關於京城的流言。
平江伯立刻明白了,“認了義妹嗎?宮家倒是命好,認了英國公嫡長女爲義妹。”
等於是抱了英國公的大腿。
平江伯沉吟了一番:“你的意思是說,這個穆儼,是英國公看準的女婿?”
“是不是屬下也不能確認。但這個穆儼,之前就隨英國公一起平叛安南,這回讓他領直隸精兵剿寇,只怕也是英國公的意思。看來英國公是想給他攢點軍功。且這個穆大少爺,還是皇上的親衛。”
不管如何,平江伯都不能把他當一般士卒看待。
平江伯思忖了一番,吩咐道:“命人往龜背島的方向查訪,務必要找到穆儼的下落。”
“是!”
而京城雖然沒有受災,但受的影響並不小。
“姑娘,糧食價格還沒怎麼漲,鹽價卻漲了!現在一斤鹽都要八十文了!”香草跑來跟霍惜彙報情況,嘴裡嘖嘖感慨。
“什麼,一斤鹽要八十文了!”
跟着是霍惜的人都不是那種不食煙火的人,個個對經濟庶務精通得很,聽了這話,個個目瞪口呆看她。
霍惜也狠吃了一驚。
京城離鹽場近,鹽價並不貴,最貴的時候也不過三十五文一斤,現在一斤鹽要八十文了?
那未產鹽區,百姓還吃得起鹽嗎?
“姑娘,聽說是鹽城、淮安那邊,大風潮導致海水淹沒鹽倉,食鹽被溶解,都泡了水,鹽場現在也沒法產鹽,這鹽價可不就蹭蹭往上漲嘛。姑娘,我們要不要囤些鹽啊?”
“鹽能吃多少。”幾個丫頭覺得沒必要。
“可是萬一食鹽供應不足,越來越貴呢!”
大家便紛紛看向霍惜。
霍惜也沒想到最先出現情況的是食鹽。這價格漲得有些嚇人。
百姓能少吃點少喝點,衣服也能少穿,但不能不吃鹽啊。自古因鹽價的問題,產生的社會不安定問題,屢見不鮮。
“去,問問二夫人那邊,府裡的囤鹽情況,讓她安排人去購買一些。另外,秋霜再回霍家一趟,看看你爹有沒有消息送回,再讓我爹孃去買一些鹽囤着。”
“是。”琥珀和秋霜應聲,跑了出去。
英國公府和霍家,在京城百姓還沒怎麼反應過來的時候,買了足夠的食鹽回家。
等大夥反應過來時,鹽店門口已排起長隊,鹽價已經漲到一百二十文了。
因爲大量囤積,造成鹽店只開了半天門,就被逼着關門了,因爲了沒鹽可賣了。
越是沒鹽賣,那隊伍排的越是長。
皇上已開始下令,要求穩定鹽價。鹽價是沒再漲了,但開始限量了,一天一人只限購半斤。
慢慢地,連京郊及附近縣鎮的人都跑京城買鹽來了。
上街就看到街上的奇景,其他店都人少得很,只鹽店門口排起長龍。
就算宮中再怎麼傳出消息,說鹽不缺,要求百姓不用大量囤鹽,可鹽店門口排隊的人一點都沒少。
而霍惜拿到的抄錄邸報,各地統計上來的死亡人數,說是杭州府,寧波,象山一帶,沖毀廬舍十數萬,漂流田禾十五萬頃,淹死人口三萬多。
觸目驚心。
楊福等人傳回消息,湖州,嘉興等地受災不大。
雖遇大風大雨,但鋪子還在,倉庫裡的貨物被泡得並不多,也沒夥計傷亡。松江那邊也只受輕微波及。湖州的外叔祖一家也都安好。
李峪舅舅已往杭州與楊福會合了。而外叔祖也幫着去查看湖州及嘉興等地的蠶田了。
正當霍惜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宮中開始傳出更壞的消息。
浙省的烏程、歸安、德清三縣發生疫病,死亡人口無數。
隔兩天,又收到奏報,寧波府的鄞縣、蔥溪、奉化、定海、象山五縣發生疫病,死亡人數無計。
杭州府的這個大風潮,發生在永樂十一年的五月。
到了六月,浙江烏程、歸安、德清三縣疫,死一萬零五百八十餘人。七月,浙江寧波府鄞縣、蔥溪、奉化、定海、象山五縣疫,死九千一百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