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想到,本以爲昏迷不醒,太醫束手無措,要張榜天下求醫的英國公,凶多吉少的英國公卻活過來了。
走出大廳的張氏族人,一邊慶幸英國公活過來了,一邊禁口不敢多言。
方纔吳氏的表現他們都看在眼裡,只怕這裡面是真的有什麼不爲外人道的事。
眼看着大小姐就要給吳氏定罪了,可誰曾想英國公及時趕到呢。還把他們都趕出了大廳。
幾個族人對視一眼,嘆了一口氣。大小姐還是太年輕了。搖了搖頭。
而楊氏和霍二淮出了大廳,從張氏族人身邊走過,有人跟他們打招呼,夫妻倆選擇視而不見。
生氣着呢。
眼看着惜兒就要掃清障礙,一報母仇了。不曾想國公爺出現了!
國公爺早不出現晚不出現,怎麼偏偏那個時候出現了呢?
還把在場的外人都趕出去了,這很明顯是要偏坦吳氏啊!
只可憐他們的惜兒和念兒,這回沒把吳氏踩到腳下,只怕以後更難了。
夫妻倆甚至有些後悔,讓兩個孩子回張家了。
外人走後,大廳裡只剩下英國公府的人。
再把小輩們打發後,廳裡還留下太夫人,二房三房夫妻,大房兩個姨娘,不肯走的張解,及特特留下的張碧瑤,霍惜霍念,吳氏。
太夫人看了一眼霍惜霍念姐弟倆身邊貼身伺候的下人也留了下來,想讓人離開,馬嬤嬤等人卻不爲所動,再看霍惜,連張口都不願意。
太夫人也只好做罷。
張輔看了霍惜一眼,吩咐張謹:“你親自去,跟着囡囡的人去把東西取來吧。”
張謹點頭,和聽雷出了大廳。
“文弼。”太夫人叫了一聲,想阻止,可張輔沒有理會。
“國公爺!國公爺也不相信臣妾了嗎?”
吳氏拿着帕子又拭起淚來:“今日臣妾被一個小輩連番侮辱,國公爺就眼睜睜看着嗎?”
“父親,父親你要給母親做主啊!”張解也撲到張輔的面前。
張輔咳了幾聲,臉色疲憊地讓他回去坐好。
張解不依,被張碧瑤叫了回去。
張碧瑤心裡很是不安。具體不安些什麼,自己又說不清。一些心跳得飛快,攪得她無法安寧。
看了母親一眼,再看對面鎮定自若的霍惜,心裡更慌了。眉目垂了垂。
太夫人見張輔一臉病容,很是不忍,想要開口讓大家散了,但看了眼霍惜,再看了看吳氏,話沒有說出口。
也罷,今日是定要分出個一二的,府裡不能同時刮兩股風。
太夫人深深嘆氣。有些無力感。
不忍兒子操勞,朝霍惜問道:“你方纔說射縣沙家墓?這又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扯上射縣的人事了?”
霍惜看了吳氏一眼,見她面露不安,都不敢與她對視,笑了笑:“哦,沒什麼,就是聽說了射縣的一樁內宅奇事罷了。”
廳裡安靜的可怕,都是人精,沒人肯接口。
馬嬤嬤卻不肯放過這樣好的機會:“姑娘,是怎樣的一樁奇事?嬤嬤好奇地很呢,要不姑娘給奴婢好好說一說?”
霍惜很是配合地點頭:“行吧。正好聽雷的東西還沒取來。射縣那邊,聽說有一個姓沙的女子,嫁給當地知縣的小兒子,生活原本富足快樂,可因多年未孕,被婆家不喜,鬱鬱寡歡,身子日漸敗落,男人更是在外招蜂引蝶了起來……”
“接着,沙夫人的一位姐妹,來府裡說要照顧她,就在她院中住了下來。那沙夫人覺得自己時日無多,還好心地給她和自個男人牽線……”
“這不是很好嗎?便宜了外人還不如便宜自己朋友。”馬嬤嬤說道。
“是挺好的。沙夫人看着自己朋友和自家男人相處得好,還以爲掇合有功,更是給二人制造機會,安心赴死。只她孃家人不忍,到處給她延請名醫,眼看身子日漸好轉,沙夫人還覺得對朋友有愧,允她進門後平起平坐。卻沒想到在某一日,睡着睡着再沒醒過來。”
“啊,怎會?是病情有變化了嗎?還是有什麼情況?”
廳中衆人也都紛紛看向霍惜,被故事吸引了。
“沙夫人夫家對外只說她病故,可她孃家非說是她那位姐妹害她。可後來查驗過,只是香料里加多了柏子仁,又吃了相剋的東西,並不至死。但沙家人不信,還說要請杵作驗屍,天天到衙門口鬧。知縣怕事情鬧大,趕走了沙家人。最後沙家人氣得都不肯讓女兒葬入夫家祖墳。”
“後來呢?”
“後來聽說沙夫人那位朋友,怕沙家人報復她,嚇得離開了家鄉,連那門好親都不要了。聽說是到外地投奔親戚去了。連她一家最後都離開了家鄉。”
張輔的手緊了緊。
除了沒聽出什麼的張解,廳中衆人都垂下了頭。少有人知道吳氏的家鄉,可張碧瑤卻是知道她母親來自射縣。
大廳裡詭異地安靜。
可馬嬤嬤卻不慣着,還饒有興致地與霍惜討論:“姑娘,你說真是沙夫人那位朋友害了她嗎?如果真是這樣,也太心急了,再等等沒準沙夫人死了,她能當正妻呢。再不濟,哪怕沙夫人身子好了,她當不上正妻,可沙夫人生不了孩子,她子憑母貴,後院還不是她說了算?”
“是啊,太心急了些。”霍惜淡淡出聲。
吳氏沒想到,她會把她的老底翻出來吧?自以爲高人一等了?
可屁股還沒擦乾淨呢。
吳氏咬緊後槽牙,心中翻起濤天巨恨。
沙月影自以爲掇合她,可不知那門親事是從她手裡搶去的!只因爲自己家世低,就連妻都做不成。她本來是不心急,想慢慢等她一命嗚呼的,可她又大好了。
哪怕沙月影許諾她,讓她進門,平起平坐,可妻和妾怎會一樣!
霍惜看她面色猙獰,心情好了不少。
很快聽雷和張謹就從吳家,從吳氏房裡搜出她暗藏起來的真正香料。
“吳姨娘,你加了柏子仁的香料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事實上你交給知書的香料,原是謹叔手裡那種吧。只不過,你沒料到,我讓人把東西換了。”
吳氏知道她今天怕是不好過了,連話都不想接,只在腦子裡想着如何破局。
“你給的不多,燃上半個時辰就沒了,連半點灰都不會落下。你以爲把兩種香料都拿着,就算要搜要查,你留下的也會是加了柏子仁的香料,只略帶寒性罷了,誰都不能指摘你。你偷天換日,自以爲高明,卻沒想到我以牙還牙,也來了一招偷天換日吧。”
而且怕吳氏做了多手準備,換下加了柏子仁的香料後,霍惜又把那香料毀了,往香爐裡放了別的香料,不過是讓張輔多睡幾天罷了。
不過,她本想讓張輔多睡幾天,等她把事料理清楚,解決了吳氏,再給他解藥的,沒想到他的身子果然強健,早兩天醒過來了。
霍惜扭頭看他,這一回,證據確鑿,他會怎麼做呢,會攔着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