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錦院裡。
吳氏盯着手裡的東西,看了又看。舉棋不定。
這是她從外頭弄來的東西,好不容易纔弄來的。她要用嗎?若真用了,就真的再無回頭路了。
也許她可以再等等,女兒才入東宮,如今還算得寵,也許不久就會有好消息傳來。到時,看在皇孫的面上,宮裡都會對她大加賞賜,國公府也奈何不得她。
就算今日,她等到現在,國公爺也沒把休書給她送來。
吳氏猶豫了。
正躊躇着,外頭有腳步聲響起。吳氏慌忙把東西往袖裡一藏,緊張地用手在頭上擼了擼。
“母親,母親!”
吳氏鬆了口氣。
“是解兒啊。”
見母親沒有驚喜,張解更是委屈,哇地一聲哭了,站在原地仰頭掉淚。
吳氏嚇了一跳,急忙起身,走到兒子身邊,“怎麼了,這是怎麼了,誰欺負我兒了?告訴母親,母親替你做主!”
“都欺負我,大家都欺負我!國子監的人欺負我,母親院子外面守門的婆子也欺負我!”
狗奴才,不讓他進來。張解委屈得不行,哭得收不住聲。
心肝寶貝哭成這樣,吳氏心肝都顫,抱着連聲安慰:“莫哭了,莫哭了,那幾個婆子,再等幾日,母親就親自料理了他們,把她們全家都遠遠地發賣了,給我兒出氣!”
“先仗打五十,再遠遠地賣了!”
“好好,先仗打五十一百,給我兒出氣了再賣!”
扶着兒子坐下,給他擦了眼淚:“國子監的同窗怎麼欺負你了?”
“他們都不跟我玩了,看兒子的眼神,好像兒子是壞人!好像是我讓張毓忠摔馬一樣,他們都怪我!連先生們看我的眼神都變了。我纔沒有害他摔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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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大家都捧着他,都叫他小公爺的,現在大家都不叫了,去哪裡玩也不帶他了。大家都在玩,都在說話,他一過去,大家就不說了,就走開了,明顯是避着他。
“母親,他們都是壞人!我不要去國子監了,再也不去了!”
張解也想不明白爲什麼大家都避着他,同窗們的排斥讓他感到極度不適,大家質疑的目光,讓他如坐鍼氈。
“好好,不去就不去。”
吳氏安撫着兒子。
本來讓兒子去國子監便是多認識一些貴胄和人脈的,現在適得其反,不去也罷。等兒子爬上高位,自有的是人來巴結。
吳氏咬牙暗恨。
那小賤種不除不行。可是他身邊有數個高手,她插不進去。院子也圍得鐵桶一樣,小廚房都滲不進去,讓她暗恨。
晚上幹三來見霍惜。
他被穆儼安排在暗處跟着吳氏,看到了吳氏拿到手的東西。
霍惜聽了驚訝得不行,吳氏今天出府竟爲了拿這樣的東西?她有這麼大的膽子?竟動了這樣的心思?
念兒那裡,她只怕是動不了手,難道她是想……對他下手?
霍惜驚得久久沒回神。
幹三又交給霍惜一個扁長匣子,“這是少爺讓我交給姑娘的,說若是吳氏動手,便用這個把她手裡的東西換下來。”
對霍惜說了一遍這個東西,如何使用。
霍惜接了過來,打開匣子看了一眼,又合上。
“替我跟你家少爺說一聲,我知曉了。府內我會盯着。”
“是。”
幹三走後,霍惜驚坐半晌,叫來踏月,吩咐了幾句:“明日起,你便揹着行李出府,做出我派你出遠門的樣子,爾後隱於暗處,盯着文心院那邊,有任何事隨時來報。”
“是。”
“能避過國公爺的耳目嗎?”
“能。”國公爺的隨護也是高手,但隱匿的功夫不如他們。
霍惜點頭:“很好。小心一些,莫讓人發覺。”
踏月點頭,接過匣子出去。
霍惜又叫香草給逐風帶話,讓他盯緊念兒的院子。
次日寅初,張輔準備出府去上朝。出了院門,剛走至府門,見到府門不遠處有一個黑影站在那裡,還嚇了一跳。
“囡囡?”
待走近,果真是他的囡囡。
“這怎的站在這裡?出什麼事了?要出府?念兒腿疼了?”要去請大夫?張輔面色頓時焦急起來。
霍惜靜靜地看他,有些觸動,他疼愛他們的心並未做假。
“想到一些事,走着走着就走到這邊來了。”
張輔聽完鬆了一口氣,擡頭看了看繁星滿天的夜空,這是一夜沒睡啊,“有何苦惱,可與父親說。”
“沒事,能解決。你……”擡眼看他,“聽說各地抽調來的精銳都進京了,你要住到軍營去了?”
張輔笑了起來,他的囡囡只怕是不捨得他這個父親了。
囡囡還像小時候一樣,只是現在長大了,不像小時候一樣嘴上掛着想父親的話了。
伸手在霍惜的腦袋上拍了拍,“五軍營裡有多位將軍,爲父還要上朝,暫時不會住到軍營去。”
霍惜抿了抿嘴。
“回吧,這乍暖還暖,莫凍着了。”
霍惜點頭,轉身離去。
張輔目送她走遠,一早還混沌的腦袋清醒了不少,心裡也是甜的。
“老爺很高興?”
“高興。”女兒關心他,他能不高興?
張謹扶他上了馬車,笑笑:“屬下也高興。”主僕二人便皆高高興興地駕着馬車往宮城而去。
張輔轉身後,霍惜也在轉角轉身,靜靜地,看他走遠。
霍惜在府裡補覺的時候,另一個夜裡沒睡覺的,卻已早早趕到了城門口,城門一開,催着馬車急急往城裡趕。
霍宅裡,方氏倒是睡了個又香又甜的覺。
見廚房裡不僅請了廚娘,還有幫廚,還有燒火的,做雜工的,心疼得直抽抽,這一月得多少工錢?
“這府裡才幾個人啊,一個廚房就要這麼多人伺候!”
果真是富貴了。
就是富貴了,也不能這麼糟賤銀錢啊。一聽廚娘每月的工錢三兩,心疼得差點撅過去。
心疼歸心疼,但一點也不影響她指使着廚娘,要做這個吃做那樣吃,看着旁邊庫房裡滿滿的食物,是這個也想吃那個也想吃。
霍四畔卻不像他娘那麼操心,一覺躺屍到日頭高掛,被窩暖暖的讓他賴着不想起,直到耳朵上一痛。
睜眼一看:“爹?”
爹怎麼來了?“爹你怎麼來了?”一早腦子還一團漿糊,想的什麼嘴裡便說着什麼。
霍大氣得瞪眼,拿起手上的棍子就往他身上招呼:“你能來,老子不能來?我打死你個玩意,還偷跑!還慫恿你娘偷偷跑到京城!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