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給霍念診斷完,就出去了。
太醫院的太醫,也不能要求人家住在英國公府裡隨時查看病情。張輔只好讓張謹把他送了出去。
穆儼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我問太醫幾句話。”
張謹一聽,落在後面。
穆儼與太醫走在前面,問起霍唸的傷情。太醫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不是黔國公府的大少爺嗎,來問英國公府世子的傷情?
這是哪跟哪?
但醫者仁心,也很有耐心地回了幾句。穆儼點頭,心中有數,謝了他一番,又朝一旁的坎二示意。
坎二立刻懂了。
自從得知少爺跟他們看着長大的霍娘子好上之後,坎二就跟開了掛一樣。再不用少爺和離一提醒他了。
少爺娶任何一個女人,能比得上知根知底的霍娘子?
那可是坎二從小看到大的!那感情能跟別的女人相比?
霍娘子就跟他的親妹子一樣!少爺要是敢對霍娘子無情,他都能狠下心去捶少爺一頓。
立刻與太醫勾肩搭揹走在前面,快速往太醫懷裡塞了一個鼓囊囊的荷包,太醫正要拒絕,被坎二按住了。
“人多眼雜人多眼雜。”提醒他。
太醫左右看了看,也只好收了下來。
狐疑地看他。
坎二一副同情狀:“太醫,你說這英國公府世子是不是挺可憐的?在外頭吃了十年苦不說,聽說風餐露宿的,打不上漁的時候,還要餓肚子。這好不容易回了家族,還被各種不待見……”
“不待見?”太醫有些疑惑,他觀英國公對世子挺好的啊。
“要是能待見,那小世子能摔馬?”
呃,好像是這個理。
而且當初被叫小公爺的,國公爺的另一個兒子也在屋裡,怕是一起跟國公爺去騎馬的。
嘖嘖,大宅門這些事真是說不清啊。
太醫搖頭。這些事他看得太多了。哎,苦了小世子了。
看向坎二,所以呢?
就聽坎二又說道:“我挺心疼這小世子的,不能因爲母親不在了,就這麼對待一個十歲的孩子是不是?特別是昨天他還進宮見了貴妃娘娘和皇上,聽說皇上還賞了他好多東西。這定是被人嫉妒了!”
一臉憤憤不平。
皇上見了小世子?還賞了他很多東西?太醫愣了愣。
不過……跟我說這些又是爲何?
“皇上最敬重文皇后吧,最重規矩吧?”
是說皇上重規矩,重嫡庶吧?太醫心裡琢磨,太子地位雖顫顫巍巍,但尚算穩固。可是,你與我說這些?意欲何爲?
他可不想捲入什麼皇宮爭鬥裡面。
坎二湊近,悄聲道:“若是外頭有人問起世子的傷勢,還請太醫幫着描補一二。”
描補?如何描補?
坎二直想捶他:“我看世子膝蓋都流了一盆子的血,那血嘩嘩的,嚇死個人。膝蓋裡面還有碎骨沒有取出,還得等養好了,才剝皮取碎骨,真真可憐啊。這要是我,真真疼死了!”
太醫一臉錯愕地看着他。流了一盆子的血?他怎麼沒看?
“太醫,是這樣的吧,要是你,你不疼嗎?”
太醫哼了一聲,推開他的手,往外走。
坎二緊跟兩步,生怕他把懷中的荷包當面給他扔出來。
沒想到直到太醫邁出國公府的大門,那荷包也沒扔給他,坎二立刻心中有數了。
張謹也是有功夫在身的,坎二與太醫說了些什麼,他沒有全部聽到,但也隱約聽了些,而且坎二給太醫塞荷包,他可是看到了的。
扭頭看向正走進世子院子的穆大少爺,目光閃了閃。
這事要不要跟國公爺說一聲呢?
太醫走後,霍惜也不想看到不想看到的人,立刻逐客了。
張解害怕霍惜的眼神,頭一個先跑了出來。他本來就不想來的,被張謹硬拉了來。此時跑出屋,見到張謹還重重地哼了聲。
張解看了他一眼,算了,方纔的事還是不跟國公爺提了。
屋裡,張輔跟霍惜解釋當時的情況。
他就跟在念兒身後,正在教念兒過障礙,念兒出事,他立刻傾身去救,可還是晚了一步,他也沒有逐風快。
但逐風再快,最後還是讓念兒磕到了石頭上。
當時念兒疼得臉都青了,張輔感同身受,比念兒還疼。
解釋了一番,霍惜都沒聽他的,只冷冷地叫他出去。
張輔心中有愧,嘆了一口氣,囑咐了兒子一聲,出了屋子。
穆儼跟了上來,喊住他:“英國公。”
張輔腳步頓住,想問他怎麼又來了,但想到他關心兒子,便沒張口。
穆儼沒理會他面上的神色,只道:“我給念兒挑的那匹馬性情極爲溫順,哪怕沒有學過馬術之人駕馭它,它都乖順得很。更何況我還聽說,念兒日日親自照料,親自給它餵食,給它洗涮修毛,還給它起了名字,短短時間,它就認了念兒爲主。”
張輔擰了擰眉,並未打斷。
“英國公也是愛馬之人,自不必小子多說。難道國公爺沒想過這其中的緣故嗎?這好好的一匹馬,如何就忽然發了狂,還把自己的主子摔了?”
“你是說,有人從中做梗?”
“這不是很明顯嗎?”
張輔看他,“這事我會去查。”
“英國公,小子對你一向敬重,你驍勇善戰,治軍嚴明,這些年軍中上下一心,可如果你連兒女都護不好,儼就請旨把他們帶在身邊了。”
“你請旨?”張輔心中一驚。
“是。到時小子把他們帶去西南也好,帶去北邊也罷,小子必護他們周全。”
張輔心中一震,定定地望着穆儼。
他從來不知他竟有這般的心意。他以爲他不過是因爲自己身份尷尬,想攀駙上英國公府獲得籌碼,到時再加上定國公府,也不是不能成事。
沒想到,他對囡囡是真心實意的嗎?
“你對我的囡囡?”
“自從那年她抱着襁褓中的念兒逃出莊子,被我所救,小子便決定護着他們了。”
張輔心中大爲震動。
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心底涌動着自己都說不清的情緒。
他的囡囡,比她的母親倖運。
“我知曉了。此事我會去查。念兒是我的兒子,親生骨肉,我比任何人都想他好好的。我的囡囡,我現在還不能把她交給你。”
張輔說完轉身走了。
穆儼看着他走開,在原地站了站,才轉身回去看霍念。
而張輔回到院裡,便叫來張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