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暗閣號稱包打聽,當然也不止打探消息。只要客人肯出錢,業務範圍可以很廣。
以爲接了一單大生意,沒想到得罪了英國公。
如今英國公想尋人,爲了賠罪,暗閣幾乎傾全部力量幫着找,沒幾天,張輔要的人,就找得七七八八了。
等主僕幾人回到府裡,張謹這才知道,自家孩兒娘,已被關在柴房一天了,水米未進。
守在門口的幾個僕婦還不肯放人。說她得罪了太夫人。
父子二人急急找來國公爺。
張輔揹着手,衝着門口幾個看守的,冷聲吩咐:“放人。”
幾個粗壯婆子有些畏懼國公爺的氣勢,就要讓開,孫嬤嬤卻帶着人從另一側過來,朝他福了福。
“國公爺,是太夫人下令把人關着的。太夫人問話,這安氏遮掩不說,對太夫人不敬。念着張謹父子跟着國公爺出生入死,太夫人說了,關三天給個教訓也就夠了。”
一副不起眼的小事被人打擾到的樣子,說着還淡淡地掃了一旁的張謹父子一眼。
張輔背在身後的手緊緊地捏了捏,忽然猛地出腿,把她狠狠地踹倒在地。
孫嬤嬤半晌沒反應過來。
看守的婆子和跟着孫嬤嬤同來的兩個丫鬟,驚得張大了嘴巴。還沒見過國公爺踹人呢。嚇得縮在一旁。
只有張謹父子不動聲色。國公爺爲何動怒,他們心裡有數。
張輔想起他的小囡囡說的,孫氏不過一個下僕,竟長了狗膽,敢對他的柔兒灌毒酒!
心中恨意滿腔。
見她要爬起,又當胸給了她一腳,結結實實把她踹趴在地上。武將的力道,那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咚地一聲響,仰倒在地上,頭重重磕在青磚上。
孫嬤嬤捂着胸口,摸着腦袋,天旋地轉,立刻哀嚎了起來。
“來人,把她拉進去關起來!”
張謹父子一聽,忙上前從她腋下一叉,拖着孫嬤嬤入了柴房。
“太夫人,太夫人……”孫嬤嬤被拖着,哀嚎地叫着太夫人。
張謹父子沒理她,很快把她拖進柴房,扔到角落,又把安氏扶了出來,再把柴房的門鎖上。
“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人探望,連水都不許給!”
守門的幾個精壯婆子,禁若寒蟬,聲音都發不出,只嚇得連連點頭。
王氏掌一府中饋,此番動靜立刻被人傳到耳朵裡。
眉頭皺了皺。孫嬤嬤是她的心腹,貼身侍婦,她的陪嫁,闔府誰不知道。兒子這麼下她的臉?
張謹父子是給他下了什麼降頭的藥?她不過把人招來問話,安氏那人嘴緊得很,不肯說出這些天張謹和國公爺的去向,連她兒子的去向都遮掩,只說國公爺吩咐的。
她一時惱了,才把人關了,國公爺這是要給一個僕婦出頭?
帶着人匆匆趕到張輔的院子。
一進門,就吩咐:“你快讓人放了孫嬤嬤。她是我的貼身僕婦,我好多事還等着她去做,離了她我哪哪都不習慣。”
以爲兒子會嚮往常一樣,處處依他,卻不料等了半天,沒等來兒子的應答聲。
擡頭去看,卻見兒子正目光復雜地看着她。
王氏心裡一突,“這是怎麼了?孫嬤嬤到底犯了什麼錯,你又是踹她,又要關她?”
“孫嬤嬤犯了什麼事,她心裡最清楚。母親,你也清楚。”張輔聲音清冷。
“伱這是怎麼跟母親說話的?”
王氏也生氣了,見兒子不肯放人,轉身對着外頭喊:“來人,去把孫嬤嬤給我放出來。”
“敢!”張輔喝住。
王氏愣怔住了,她兒子從來沒忤逆過她。今天這般,讓她有點陌生。
張謹一看,忙揮手,讓王氏帶來的僕婦丫鬟散了個乾淨,又把國公爺院裡的下僕也散了個乾淨。他則守在院子門口,不讓人靠近。
屋子裡,張輔神情痛苦,“母親,當初我要娶柔兒,你最後也是同意了的,她進府後,行規矩步,無一不順着你,從着你,你爲何就是不喜歡她,還容不下她?”
王氏心中一跳。死了十年的人,怎會忽然提起?
“你還提她做甚?”
王氏像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的態度,讓張輔心寒,“母親,她是我的元妻,是你的長媳,不是什麼不相干的人。”
“即便是你的元妻,又怎麼了,都死了十年的人了,骨頭都化成灰了,還提她做甚!如今你是國公爺了,外頭多少人盯着你,盯着咱家,事多如牛毛,尚且應付不來,你倒有閒心提個死人。”
張輔心頭絞痛。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母親那般容不下她?最後還逼她喝下毒酒,連讓我見她最後一面都不曾。”
“你說什麼!”
王氏心中驚詫異常,知道這件事的除了她,就是吳氏和孫嬤嬤了。張輔是什麼知道的?
孫嬤嬤是絕對不敢透露的,連她男人和兒女都不敢說。吳氏更不會了,除非她不想要張解當世子了。
“你胡說什麼,我怎會那麼做。我再對她不喜,也不會那麼做。”王氏否認。
張輔痛苦地閉了閉眼,“母親,做過的事總會有痕跡的。哪怕以爲處理得很乾淨。”
王氏激動地喝斥他:“你在胡說些什麼!你是喝多了還是聽外頭人說了什麼。你如今在置疑我嗎?”
見兒子一副已知情的樣子,望着她,目光裡滿是痛心疾首,王氏忽然不敢對視他的眼睛。
甩袖:“不知所謂。你別忘了倫理孝道,大過年來置疑你的老母親,傳出去像話嗎?孫嬤嬤若是惹你不快了,你要關且關着她吧。”
也不再說讓放了孫嬤嬤的話,轉身出去了。
張輔痛苦地倒在椅子上,大掌蓋住面頰,只覺痛意陣陣翻涌。
王氏出了張輔的院子,心中驚懼,越走越快,回了自己的院子,把人揮退,一個人呆坐在椅子上,好半晌都沒緩過神來。
張輔怎麼知道的?
他從哪裡知道的?當年是有什麼人看到了嗎?還有什麼漏網的人嗎?
王氏把當年的事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從她帶去的人,再到莊子上的人,她一個個都打發了,明明當時只有她,孫嬤嬤和吳氏在,再有就是李心柔了。
誰會把這事捅給張輔?還是說張輔自己猜的?
不會,他說的篤定,定是從什麼人那裡得知消息了。
所以,他這些天帶着張謹父子,大過年的都不在府裡呆着,是在外頭查什麼人什麼事嗎?張樑到底去哪裡了?
“來人,去把吳氏給我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