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家,祖孫二人在書房坐定。
“這些天,佳麗你也看了不少,就沒一個看中的?”宮家主宮舫問道。
“那些人在我眼裡就一個樣。”宮子羿想起就頭疼。
“你眼光這麼高?”
“祖父,孫兒想找個有趣的,想找個自己中意的。”
“找個有趣的,找你中意的,自是可行。將來你納多少個都沒人管。但正妻必得是對家族有利的。”
“祖父,咱家都鮮花着錦烈火烹油了,幹嘛還要找勢大的妻族?我將來也不想靠妻族成就事業。”
宮舫搖了搖頭,這孫兒能力不錯,但還是太年輕,沒經過事。
他年輕時也跟他一樣的想法。
苦口婆心教導:“如果今天只咱們這一家人,也沒這麼大的家業,族產,祖父自是順你的意,讓你做喜歡的事,挑你喜歡的人。”
“只是羿兒啊,咱家現在家業大了,多少族人夥計下人都要倚仗咱們而活。外頭盯着咱家的人也不少,若沒幾個靠得住的姻親故舊,咱這一份家業很快就被人蠶食乾淨了。”
宮舫苦口婆心對着孫子說了好些。
宮子羿不敢反駁。他也知道祖父是在教導他。但心裡就是忍不住煩燥。
“祖父,明年孫兒想去京城呆一段時間。等孫兒從京城回來再說親事的事。”
宮舫也知道少年心性,不想逼他太緊。便說道:“去吧。咱家在京城也有鋪子,你去看看也好。等你回來,就要定下親事了。”
宮子羿心煩意亂地應了。
在花園裡見到母親接進府裡的表妹如蘭,見她披散着一頭青絲,愣了愣,駐足看了半天。
當天,賀氏就笑眯眯地把他叫了去。
“你祖父介紹的那幾戶人家的閨秀,都挺好的。但若能和你外祖家做了親,將來賀家必會傾家來幫你的。你外祖舅舅他們不比外人更親?”
“你爹心疼任姨娘母子,若子津說了一門好親,他的心更偏了。”賀氏心中有濃濃的危機感。
“還有柳姨娘展姨娘生的那幾個,個個都上竄下跳的,也不少好人家打他們的主意。如今你既喜歡你如蘭表妹,娘就去跟你大舅說,他們必是肯的。”
宮子羿眉頭緊皺:“我甚麼時候看中如蘭表妹了?”
“丫頭們說你今天在外頭盯着你如蘭表妹,盯得眼睛都直了。”還不是喜歡?兒子必定是害羞了。賀氏偷笑。
“我那是……”
宮子羿吞回後面的話。“總之,我沒看中如蘭表妹,我只當她是自家妹妹。自家妹子,還怎麼做夫妻?”
賀如蘭聽說子羿表哥沒看中她,還說絕決的話,斷了她的路,哭着跑回了家。
老太爺聽說孫子沒相中賀家女兒,也是大大鬆了口氣。若兒媳看中賀家的閨女,他還真不好說什麼。他雖是家主,也不好駁了子羿爹孃的決定。
賀家在淮安雖然也排得上號,但賀氏是賀家人,她是未來的宮家主母,宮家有事,賀家不會不幫。兩家本來就是一條繩上的,沒必要親上加親。
老太爺又扒拉起淮安其他家族來。宮家未來的主母,子羿的婚事馬虎不得。
而上庸的李家也在說着李幟的婚事。
李幟是大房的長子,過了年已是十九歲了。
若還在京城,怕是早已訂了親了,做爲長子長孫,怕是媒人能把家中的門檻踏平了。可如今在這上庸,好的人家看不上他們,想與他們做親的,家裡又看不上對方。
李幟的婚事一年拖一年,如今頗有些高不成低不就。
李石勉老兩口愁得不行。
這個長孫,從小天資過人,三歲能文五歲能詩,若還在京城,早已蟾宮折桂,而如今還要不時去挖溝修壩,再也不能科舉。
將來一輩子怕是也只能在上庸當個連良民都不是的罪人了。
老兩口光想起來,就忍不住抹眼淚。
這些年,雖然靠着寧姐兒,一家人不缺吃喝,過得比一般人好太多了,可想到幾個孫子女的前程,老兩口還是忍不住心酸。
如今大孫兒的婚事就成了老大難。
李幟倒是看得清,反過來安慰他們:“祖父祖母,娶誰都行,村裡好幾戶人家就不錯。他們還是良民,能看上咱們,已是看得起咱們了。”
李石勉和馬氏還沒說什麼,苗氏跳了起來:“不行。她們大字不識一個,怎麼能做我李家的長媳。”
“母親,咱們一輩子都要呆在這,身份比他們還不如,人家都沒嫌棄咱們,咱們又有何立場看不上人家。”
“不行。誰說咱家會一直呆在這裡的,若將來咱家大赦了,你祖父父親起復了呢?娶個連大字都不認識的,回了京城不是要讓人笑話咱們?”
“母親,沒那麼容易大赦。”
“怎麼不容易了,你表妹可是侯府千金,將來……”
“你閉嘴!”
馬氏喝住她,厲目瞪她:“誰敢把寧姐兒的事漏了出去,我親自打死了她!把他逐出家門!”
“母親息怒。”李典收兄弟見母親動怒,都來勸。
苗氏抹着眼淚道不是:“母親,是我說錯話了。我就是心疼幟兒。”
“只你心疼幟兒,我和你們父親不心疼?典收不心疼?”馬氏眉頭緊擰。
“若將來他打光棍,這也是他的命。咱家已經是這樣了,你還當是在京城呢?還想這想那,想給幟兒說大戶人家的閨女,識文斷字,規矩禮儀不差的,你大白天發夢呢!”
苗氏不住地抹眼淚,要她看着兒子娶個農戶大字不識,曬得焦黑的姑娘,就跟剜了她的心一樣。
不甘心,生怕婆母真把幟兒的婚事與農戶女定下:“要不我問問我孃家,看看我孃家能不能嫁個女兒過來?”
馬氏看向她:“你也別盼着你孃家,你這些年往你孃家寄了多少書信,當我不知道?可有迴音嗎?這些年你孃家不說打發個僕人來看你一眼,連封書信隻言片語也無,你還在這裡白日發夢。”
苗氏心中最後的希翼被婆母狠狠撕開,心痛難忍。流放的時候,她孃家都沒來送她,怕是早已把她除名了。
但她還存着一點希望,念着一家骨肉親情。
明瑾抱着她娘安慰,李幟兄弟也在一旁不住寬慰她。
李典收嘆了口氣:“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你就別想了。咱家有寧姐兒接濟,日子比旁人好得多,你也別多求了。兒女的婚事,自有老天安排,咱只盼着他們平安就好。”
崔氏和李典藏也在一旁寬慰:“是啊,嫂子,驥兒和明玥,我也只盼他們將來找個簡單人家,身體康健就好。”
吉祥藥鋪柏掌櫃正好給李家送包裹來,見一家人眼眶通紅,多問了一句。聽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