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王氏不知道吳氏及吳家乾的事。
進宮裡聽貴妃娘娘一說,也是氣得咬牙。蠢貨,這會來扯她女兒後腿。
她女兒無兒無女,雖說位份高,但在宮裡舉步維艱。一個無子的宮妃,將來要麼陪葬,要麼在偏宮老死,連宮女太監都能給臉色瞧。
如今皇后沒了,貴妃娘娘協理宮務,這會出了點事,她女兒還不被人踩下去?
連罵了幾句蠢貨。
貴妃娘娘瞧不上這位嫂子,她兒子纔多大,就着急請封世子。上竄下跳,沒個消停。沒得她準話,又搭上了吳惠妃,以爲她不知道。
“我大哥也不止張解一個兒子,又正當壯年,將來生十個八個兒子也不是沒可能。且我張家也不止我大哥這一房。我二哥三哥嫡子也不止一個,論身份比張解庶轉嫡可高得多了。”
吳氏聽了這話,心中暗恨。
她不能認下這事,得不了貴妃娘娘和太夫人的支持,她的兒子將來甚麼都不是。
“這事我並不知情,解兒也只是小兒心性,我孃家疼他,也不過是想嚇唬對方罷了,並不想做別的。方青卓的事,我一介婦人也沒那麼大能耐。”
“你沒能耐?你那進了市舶司的兄弟也沒能耐?仗着身份在外頭威逼利誘,誰敢不聽他的?都以爲是新城侯示意的,別人不敢不聽。”
張貴妃覺得這吳家只會拖後腿,對她一點幫助都沒有。
也不想聽她詭辯,揮退了她。
王氏心疼地安慰了貴妃娘娘半晌,才息了她的怒火。“娘娘放心,我會看着他們的,必不會讓他們壞了娘娘的事。”
張貴妃神情淡淡:“如今宮中後位空缺,以我對皇上的瞭解,他是不會從外頭擡一位回來封后的,只會從內宮提舉一位。”
“那娘娘……”貴妃娘娘有機會了。
她女兒無子,位份又高,伴君時間又長,是最合適後位的人選。即便將來生下龍子,對如今的太子也沒有半點威脅。
“皇上的心性難琢磨,他最恨後宮女人,及文武大臣勢大,仗勢欺人。”
後宮她雖位份高,但這些年一個月也見不到皇上一兩回,她一個無子的宮妃,年紀又大了,自然是不如年輕靚麗的宮妃更承寵的。
這些年她吃了無數助孕的藥,但一點用都沒有。她也死心了。
若份位能擡一擡,將來新君上位,宮裡也沒人敢踩她。若不能,也求別降位份,她只想安安穩穩地在宮中老死,僅此罷了。
東宮那邊,太子瞭解了緣由,把張家二子張𫐐、三子張𫐄叫進宮中訓斥了一頓。
如今新城侯不在,也不好把她的女人叫來訓斥,這兩兄弟便背了一回黑鍋。
兩人想起這些年吳氏縱着張解,在府裡一副小侯爺的模樣,仰着鼻子看人,小小年紀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頭疼不已。
他們以前那個大嫂,清貴人家出身,最是知禮,這吳氏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還沒怎麼樣,尾巴就翹上天了。
被太子訓斥了一頓,兄弟二人狠憋了一股鬱氣在心裡。
而方青卓到東宮門口跪了一回,不僅官復原職不說,還給升了內九門的七品把總。
京城九門,分內九門,外九門,原本方青卓不過是外九門的八品城門官,手下也沒有士兵。
如今在太子面前記了號,立刻被升調進內九門,成了統領二百兵士的正七品把總,官升兩級。
這可把方老太爺給驚到了。
以爲這個兒子,又要因爲他那個臭脾氣,被人踩到底了,哪知道踩到底的結果就是讓他反彈了。
還反彈得挺高。七品了都。
瞧這上門恭賀的人,明裡暗裡都羨慕他兒子在太子面前掛了號。
方老太爺傻了。也不知是該教訓兒子做人該圓滑要會融通,還是該堅持立場,繼續耿直下去。
書塾裡,方琦一掃幾日來如寒霜撲打小白菜的蔫吧樣,精神抖摟。
“你爹升官了,還在內城門當官,那你家是不是要搬進內城去住了?”兩個好朋友,霍念和顧昱很是不捨。
經過被狗追,一起嚇尿褲子的友情,三人已經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好兄弟了。
這會兄弟要搬進內城,不跟他們在一起了嗎?
“我家在內城也有宅子,若你家住進內城,我們也可以經常來往,可是你就不能再來博雅書塾了吧,內城離外城太遠了。”霍念很是不捨。
顧昱癟着嘴,“我家的鋪子都在外城,要不我也讓我爹在內城買宅子吧,我也要跟你們在一起。”
方琦也不捨得兩個好朋友,拍着胸膊,“你們放心,我問過我祖父了,我祖父說,我爹雖然升官了,也不過是一年多十石米罷了。不夠吃,我家買不起內城的房子。”
“一年多十石米啊,這麼多?”這是霍念。他在莊子上跑,已經知道辛苦種一畝地能有多少收穫。
“啊,才十石米啊,這麼少?”這是顧昱。
方琦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點頭:“嗯,很少的,一個月多一石米都不到呢。”
“我家開食肆的,我知道,一石米一兩銀子都不到。”
你爹真可憐,都沒我爹買一罈酒貴。顧昱原先還羨慕好朋友的父親是當官的,現在不羨慕了。
“是啊,我祖父說我們買不起內城的房子。還跟我說,我爹以前的俸是八成發米,兩成發錢,現在北邊糧食不夠,所以只發三成米,七成發錢了。還聽說冬天也不發錢了,要發胡椒抵錢。我家還要拿銀子買米吃呢。”
霍念籲出一口氣,還好他家有莊子,有米吃,不用買。
回到家跟姐姐叨叨了一番,很是慶幸。
霍惜好笑地看着他,“姐姐再難也不會讓你沒飯吃的。”
霍念抱着姐姐嘿嘿笑:“原來當官的一年才那麼點月俸啊。”
“那你要不要當官?”
霍念歪着腦袋想了想,點頭:“要。念兒要做身份高的人,不讓別人來欺負咱們。”
這孩子現在已經把這個信念記在心裡了。霍惜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直看了他半晌。
又想起方琦說的,武官都要以胡椒抵充俸了,看來一是營建北平城,確實需要錢了,二是市舶司庫房裡的胡椒確實多得氾濫了。
此次雖說念兒是被牽連的,但吳有才並不無辜。嚇了念兒一場,自己總不能什麼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