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對於秦昌之一家的到來,那是相當熱情。
她雖大部分時間都在莊子上,但秦先生家裡被各路學子堵着門口來求教的事,她可是聽說了的。
自家沒權沒勢,泥腿子一個,人家肯放下架子,來教自家小子,那是祖墳冒青煙了。
見把秦家人接了來,親自帶人去把院子打掃乾淨了,又換上了新的被褥用具,如此還擔心怠慢了他們祖孫三個。
見楊福跟着來了莊子,跟上跟下,還嫌他礙眼。
“你怎麼跟着回了?不是要整理帶回來的貨,不用四下打點?就扔給沈掌櫃一個人啊?”
楊福初回來那幾天,楊氏那是恨不得把他拴在眼前,不錯眼的看着。
看了幾天,又覺得他煩了,這麼一個大高個,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也不打算說親,也不知想個啥。
急死個人,看着就想捶他。
楊福嚅嚅的不知該說些甚麼好。
霍惜看他一臉囧樣,捂嘴偷笑。人秦先生一家都來了,想必秦先生心裡有數。不然也不會半點不避嫌,帶大孫女跑來。
想了想,避着人拉着楊氏就嘀咕幾句。
楊氏聽得兩隻眼珠都差點瞪凸出來。她這傻弟弟還有這個運道呢?
人家現在雖然落難了,但好歹幾代官身,秦姑娘又是嬌身肉貴養出來的,跟自家糙裡養出來的大大不同。
人家姑娘能看上他?莫不是她聽錯了?
等看到霍惜一臉確定的表情,一拍大腿,娘勒,她那傻弟弟是怎麼把人家姑娘騙到手的?莫不是做了什麼出格的事?
急的就要去找楊福問清楚。
霍惜忙拉住了她。雖然她也想知道她那舅舅是怎麼把人家姑娘騙……不是,是哄到手的,但人家即然來了,還能跑了?
別嚇着人。
“娘,你別嚇着人,秦家人會在莊子上住幾天,你在一旁偷偷打聽就是了,別跑去大咧咧的問。萬一秦家沒那意思,兩家以後還怎麼處啊。”
楊氏一聽,可不是。萬一把人嚇跑了,自家念兒可上哪找先生去。
不行,羊都入了圈了,還能讓它跑了?不能。
立刻笑眯眯地去了,“我去問問秦姑娘還需要什麼物事沒有,我着人去庫房裡搬出來。”
而楊福也正避着人,把一個包袱塞給秦懷妤。
秦懷妤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臉色通紅:“你年前都送了好些,怎的還送?”
年前這人就送了好些倭國的布匹,毛皮,錫盒,黑蔗糖,還有兩根紅參,這怎的還送。
“我,我回鋪子收拾了一番,見這些你能用得上,便給你帶了一些。這是一些毛皮,還有倭國的布匹,你家裡人多……”
“我家裡哪裡人多。”只她姐弟和祖父,哪就多了,這人莫不是傻了麼。
楊福差點咬着自己舌頭,“我那意思就是,就是,你家裡也不止你一個……對,還有你姐姐一家……”
秦懷妤擡頭看了他一眼,罵了聲呆子,心裡又覺得甜得很。
把包袱接了過來,也不敢看他,“你此行可還好?”年前匆匆忙忙的,也沒與他說上兩句。
楊福見她接了,嘴快咧到耳根了,呆傻傻地點頭。
“好着呢。雖然去的時候,遇上了風暴,但我們請的水手都是有經驗的,有驚無險。一路雖說也有幾股海盜,想搶奪商船,但我們船大,他們也靠不過來,扔了幾個土炮過去,就把他們嚇跑了。還有一艘被我們把船炸漏底了……”
楊福說得漫不經心,秦懷妤卻聽得心驚肉跳。
“這一趟兇險的很,以後別再去了吧。”
光聽着就要嚇死了,還去別人國家,人生地不熟的,萬一出了事,可就回不來了。
楊福一聽頓住了。
秦懷妤見他不回答,擡眼看他:“你還要去嗎?”
楊福撓頭:“我,我想再去幾趟,想多攢點銀錢……隨船去的水手船工,就是夥計都會帶些貨物去賣,又從那邊採買些東西回來,一來一回的也能賺不少。鋪子裡雖說我分的錢不少,這些年我也攢了好些銀子,但我去一趟,賣貨也能得幾千兩,多去幾趟,以後,咱們……”
見秦懷妤一張臉紅透了。
忙咬了咬舌頭,沒再說嚇人的話。
只說:“寧波到倭國的航線都是跑熟了的,你看朝中鄭使領人往西洋去,去那麼遠不也平安回來了嗎,去年九月纔回,冬月又去了。我也想多跑幾趟,好攢些錢,以後置些產業,將來就不愁吃喝了。將來,我……日子會好的。”
我能給你富貴安穩的日子的。
這句話楊福沒說,嚥了回去。
秦懷妤是個聰明的,楊福未盡的話,她自然是聽出來了的。
心裡只覺得從沒體會過的甜,甜得膩人。
秦昌之遠遠地看着,隱約聽了幾句,哼了聲。只覺得自個辛苦養大的孫女,要被餓狼叨走了。
剛轉身,就看到霍家那小姑娘躲在他後面。嚇了一跳。
他本就是偷偷想聽餓狼怎麼哄騙他家孫女的,這一轉身,被人捉包了,面上那叫一個不自在。
霍惜想笑的,沒膽。
裝着沒看見,纔來的樣子:“呀,秦先生,你在這裡啊,我正想找你討教一些學問來着。”
秦昌之就坡下驢,“行吧,正好我有空,有何疑問儘管問來。”
兩人默默走開,沒驚動楊福和秦懷妤。
霍惜按着《勸善書》上說的,摘了幾句看不懂的,問了秦昌之。
得他細細指點,心竅頓開,不忘恭維了他幾句,馬屁拍得他極舒服。
見他情緒不錯,裝不在意地說了句:“哎呀,也不知我的舅娘會是什麼人,我舅舅哪哪都好,就是不開竅,同齡人都抱娃了,他還光棍一個,急死個人哦。”
秦昌之瞪她:“你舅舅不開竅?”
眼瞎了嗎,那是不開竅的樣子?
也知霍惜在試探自己,往前挪了兩步,嘆了口氣。
“你秦姐姐不愁嫁哦,來打聽她的人多着呢,我差點給挑花了眼。她長姐也給介紹了一個,家中數人在朝,那人雖是庶子,但已非白身,已取了舉人的功名。”
霍惜有些着急:“您不會同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