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十一翟王和十二翟王兩個人,分了同一塊地?」
「對,」趙光點頭。
「搞了半天,原來淳于夜在西戎只有半塊領地啊,」姬安歌覺得意外。
之前在中原的時候,鬼華君可謂是赫赫威名,是長城內最出名的翟王。她原本以爲淳于夜在西戎腹地擁有着廣闊的領地,過得很風光呢。
卻沒想到淳于夜的領地不僅離得遠,還得和兄弟分同一塊。
「雖然半塊,但地方也不小了,」趙光道,「就是偏遠些。」
丁零堅昆兩塊地方都十分遼闊,夏天的時候也能放牧,但實在是過於遠離西戎王庭中心,過去都是流放罪人的地方,實在是無地可封了纔將翟王的領地定在了這裡。
「淳于夜他平常不會經常待在領地裡,」趙光若有所思道,「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在白狼王庭長大的。」
堅昆大部分情況下應該都是十一翟王淳于憚管轄的。
成年後淳于夜的大部分時間都待在禪院,或是外出完成白狼王和雲中君交給他的任務。年紀最小的十二翟王之所以會被中原百姓熟識,就是因爲淳于夜立下過很多戰功,完成過很多任務,這才令中原人聞風喪膽。
「原來如此,」姬安歌點頭,「趙光,你懂得真多。」
長城內六國對西戎內部的情況大多一知半解,將永夜長城外當作另一個世界,中原人大多不瞭解也不屑於去了解西戎內部的情況。
可這逃亡的這一個月,趙光對西戎的瞭解幾乎令姬安歌肅然起敬。
在中原的時候,她本覺得他就只是個遊手好閒的王爺,參加中階高階大典也只是跟着湊熱鬧,根本沒幫上多大忙。
可到了西戎之後,趙光像是變了個人,變成了一個萬事通。
不僅是萬事通,還堪稱指南車和活地圖。
西戎草原大的可怕,每個地方還都長一樣,中原人進入草原就沒有暈頭轉向不迷路的。可逃亡過程中趙光每次都能精準地找到方向,比指南車都靈。
如果不是有趙光,姬安歌根本無法想象茫茫大漠,她要一個人如何走到丁零。
被誇的趙光卻沒那麼高興,神情莫名有些尷尬,「過獎了,我也不過是從我二哥那聽來的。」
「你知道的,我二哥和淳于夜是死對頭,」趙光擠出笑容,「那兩人第一次相遇,就是淳于夜越過了長城竄到北寒閣那邊,正好撞見了我二哥。」
姬安歌聽得入神,看來淳于夜的確是很喜歡往中原那邊跑。
「那兩人一戰結仇,因爲淳于夜的關係二哥就調查了很多西戎的事,我跟在二哥身邊,自然有所耳聞。」
李稷在姬安歌心中是個無所不能的形象,既然趙光說是從李稷那聽來的,她也就沒有多想。
兩人就這麼一路打聽一路摸索,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終於到達了丁零的地界。
可就在剛踏入丁零的地界不久,那羣陰魂不散的追兵就又追了上來。
丁零位置太靠北,土地上沒有樹木生長甚至沒有灌木。連個可以躲避的地方都沒有,除了荒草外滿目望去寥無人煙,兩人只好躺進草叢中,希望不被追兵發現。
「趙光,追兵走了沒有?」
大概在草叢中躺了一個多時辰,姬安歌全身都凍硬了,周圍始終沒有動靜傳來。
按照過去的經驗,追兵大概已經走了。
可就躺在不遠處的趙光卻一直沒動靜。
「趙光?」
姬安歌以爲自己一直以來都擔心的事發生了,急促地呼喚,「你怎麼了?」
「沒什麼,」片刻後一邊傳來趙光含混的聲
音,「我沒事。」
「剛剛不小心睡着了。」
睡着?
在這麼寒冷又外敵環伺的情況下?怕不是傷勢加重昏迷了吧?
姬安歌心中一顫,隨着越來越靠近丁零,趙光會間歇性地出現這種短暫失去意識的情況,醒來時每次都說自己睡着了。
可姬安歌覺得這只是藉口。
「別擔心,我是真的睡着了,」趙光翻身坐起,「附近沒有修行者的氣息了,應該是走遠了,可以起來了。」
姬安歌拖着僵硬的四肢,好不容易纔爬起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寒風吹動草叢,荒無人煙的草地顯得極爲陰森。
姬安歌挪到趙光身邊,抓住他的手腕。
察覺到姬安歌手掌的冰冷,趙光反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也算不上暖和,卻讓人安心。
「別擔心,」趙光微笑,「我是真的睡着了,還做了個夢。」
他的笑容還像過去那般有點傻氣,但因爲太久沒有收拾,滿臉鬍子長的如同野人一般,讓少年本來溫和的笑容顯得有些猙獰。
姬安歌心中一動,伸手撫上他的臉頰,「等之後安定下來了,要給你刮刮鬍子才行。你現在的樣子,真是活脫脫像個西戎人。」
她說這話沒有任何惡意,這一路上爲了掩人耳目,他們兩人早就全換了西戎人的裝束。她頭上結着西戎女子的髮辮,還繫上了新婚女子纔有的綵帶,趙光則是披散着頭髮胸口掛着狼牙,和她一起僞裝成了一對逃難的牧民夫妻。
然而聽到這句話,趙光握着姬安歌的手一僵,瞳孔劇烈收縮。
「趙光,你怎麼了?」
這段時間朝夕相處,姬安歌能敏銳地察覺到對方情緒波動。.net
「沒什麼,我們走吧。」
趙光喉結動了動,牽起姬安歌的手,打了個呼哨。
伴隨着尖利的哨聲,一匹瘦馬噠噠從遠處的沙丘外跑來。
這是他們在逃難這段時間內趙光馴服的一匹野馬。最開始逃難時搶來的那匹馬在半路上就掙脫繮繩跑了。趙光
當初看到趙光拿着一截麻繩就套住一頭野馬並嘗試馴服之時,姬安歌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
但不知道趙光怎麼做的,這頭一開始像瘋了一樣的野馬,還真被他馴服了。
馴馬時的趙光,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那一瞬間姬安歌以爲自己看見了一頭沙漠裡的野狼,但一晃神,卻是趙光牽着馬向她走來,露出她熟悉的笑臉。
「灰兒,乖孩子。」
趙光摸摸灰馬的鬃毛,那馬就立刻跪下前蹄。趙光將姬安歌扶上馬,灰馬正要站起,卻忽然向前撲騰了一下。
「怎麼了?」
姬安歌猛地抱住馬脖子,這段時間她已經練出了警覺性,「是追兵?」
「不……」
趙光抓着馬鬃,愣愣站在灰馬邊,「這蹄聲……」
「是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