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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察覺

第四百六十四章 察覺

烏髮灑落少年一臉,小李稷懵懵地擡起頭。

嬴抱月靜靜望着他,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臺詞,“就算你現在就想上牀睡覺,也先去洗個澡吧?”

“不,不是的!”

就像她記憶中的那樣,小李稷紅着臉走到她面前,將髮帶鄭重地放到她的手心,“這是信物!”

“這是我給你的聘禮。”

聘者爲妻。

“我母親只留給我這一個遺物,我這輩子也只會有一位妻子。”

嬴抱月望着面前一臉認真的少年,她想要保持心平氣和,心緒卻難以平靜。

這是她自己的記憶,卻不是她第一次看見的記憶。

她曾經在李稷記憶築成的幻境裡,看見過這段故事。

那時她沒能看清站在小李稷面前那位女子的面容,現在她終於知道了。

原來這是他們兩人共有的記憶。

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她就是李昭。

她就是李稷一直記在心裡的那個女子。

“一輩子……”

嬴抱月沉默片刻,忽然開口,“你知道一輩子有多長嗎?”

“什麼?”

小李稷愣了愣。

“你才十三歲,”嬴抱月知道她不該這麼說,她眼前的人並不是真正的李稷,只是幻境中的一段記憶罷了。

但受到一股陌生的情緒驅使,她忍不住開口,“再過五年,再過十年,你還會這麼想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嬴抱月覺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我……”

小李稷呆呆地望着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嬴抱月頓時後悔,“忘記這些,當我什麼都沒……”

“我會!”

然而她的話被小李稷打斷。

小李稷衝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大的眼睛直直望着她,“未來的事我不能保證。但姐姐,如果我違背了我的誓言,你就拿劍,殺了我,好嗎?”

嬴抱月做夢都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你……”

這真的是她的夢嗎?

眼前少年的目光是那麼誠懇,那麼真誠,真到她都快信了。

片刻後她才找回理智,“你都在說些什麼?傻瓜。”

真傻。

真的,真傻。

小李稷被罵了,卻笑起來,臉上的笑容十分嬌憨。嬴抱月望着他,心酸到幾乎說不出那些早就定好的話。

可她不能改變過去發生的事。

八年前,她到底多狠的心,才能做到不動聲色地與他告別?

她爲什麼會如此痛苦?

是因爲她知道,即便過了快十年,他依然沒有忘記她嗎?

那個時候,她只以爲這是少年不懂事的笑言。多年後,才知道自以爲是的人原來是她。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忘,忘記一切的人是她。

嬴抱月閉上眼睛,將髮帶塞回他手中,硬着心腸敲了小李稷腦袋一記。

“小小年紀,談什麼嫁娶,快去洗漱,有汗味的話可不給你上我的牀!”

“好……”

小李稷收回髮帶,滿臉失望,卻又不是很失望。

他並不知道這是最後一次。

“快去吧,晚上我給你過生日。”

小少年興奮地答應,一溜煙跑向門外。

嬴抱月轉身,有點點水珠從她的臉頰滑落,啪嗒一聲落在草葉上。

這一幕她在李稷的幻境中見過。那時嬴抱月以爲自己看錯了,此時才發現,她並沒有看錯。

李昭的的確確在此時,流下了淚珠。

只是哭的人是李昭,也只是李昭。

嬴抱月邁上臺階,定定望着留在兩個人生活痕跡的屋子。

哭的人才不是抱月。

一定不是。

……

……

正如她之前在李稷記憶中看到的那樣,這一夜小李稷纏着她說了很多話。

她沒有留在自己的屋子裡,而是陪着小李稷爬上專門爲他準備的樹屋,睡在了他的牀上。

對於小李稷而言這個夜晚並沒有什麼特殊,有的只有新奇和興奮。

嬴抱月躺在牀上和他聊着天,開着玩笑,時間很快就過去,小男孩也終於察覺到了她情緒的異常。

他翻了個身,從上而下盯着嬴抱月的臉,“姐姐,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嬴抱月一直在等他這個問題,將要回答時卻微微失神。

她仰望着覆在她身上的那張年輕面龐,眼前忽然浮現出一張冰冷的面具。

“姐姐?”

小李稷狐疑地盯着她,“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嬴抱月笑了笑,“我在想你若是長大了,會是什麼模樣。”

“我長大後?”小李稷愣了愣,撓頭,“我也不知道。”

“想必會相當好看吧,”嬴抱月輕聲道。

“是……是嗎?”

小李稷不好意思地回答,耳根發燙,下一刻猛地回過神,“不對,我是在問你今天爲什麼這麼不對勁!”

她的確是不對勁,簡單一句話就惹的他臉紅心跳。

“其實,我明天要出趟門。”

嬴抱月輕聲道。

小李稷的身體瞬間僵硬了。

直覺告訴他,嬴抱月要做的事不是出趟門那麼簡單。

“你要去哪?”

“有點遠的地方,我可能要去都城一趟。”

嬴抱月念出記憶中的臺詞,眼中浮起復雜的情緒。

她現在還沒有徹底恢復記憶,不知道自己死前發生的事。原來她離開雲霧森林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好了目的地。

她不是被人逼迫離開的,是以自己的意志決定要離開。

她要去都城貴陽。

八年前,她去貴陽做什麼?

嬴抱月心臟縮緊,她的屍身是被安放在黎山下的皇陵中,並不在貴陽。

難道說她真正的命喪之地,不是黎山,是貴陽?

“爲什麼要去都城?”

小李稷睜大眼睛,問出了她之前沒有在李稷的幻境中聽到的話。

“難道是因爲你白天收到的那封信嗎?”

信?什麼信?

嬴抱月一愣。

她半身神魂中潛藏的這段記憶並不完整,是斷斷續續的,有時也會有接不上的情況。

說起來,既然是她自己選擇今天離開,那的確需要一個契機。總不能是因爲她專挑李稷的生辰選擇離開的吧?

所以說今天白天,或者說在這之前,她應該是收到了什麼情報。

嬴抱月腦袋昏昏沉沉地痛起來。

有人對她的這段記憶做過什麼,特地隱去了關鍵的信息。

“就是今天上午一隻金色的鳥兒帶來的信啊,”小李稷眨了眨眼睛,“你看完就放在了枕頭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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