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這話說的,怎麼聽着就那麼怪呢?
嬴抱月捂着口鼻在風沙中無語地望了他一眼,“你這什麼口氣?他們又不是我的。”
“哦?”
淳于夜聳了聳肩膀,語氣更加起伏有致,“那我換個說法,你的未婚夫和某位身份不明的友人正在城裡等你呢。”
這聽起來更加陰陽怪氣了……
嬴抱月無奈至極,她這一路上也沒有招他惹他,兩人相處得還意外地挺和諧的。
怎麼快到目的地了,這人卻變得了個模樣?
話說他話裡未婚夫是姬嘉樹,這身份不明的友人又是誰?
結合之前那句話,這是在說李稷?
嬴抱月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怎麼李稷突然就變成了身份不明的友人?
淳于夜看着嬴抱月疑惑的表情,眼中劃過一絲嘲諷。
他其實更想說“關係不清不楚的男人”,但他還挺擔心他這麼說反而點醒了嬴抱月,那他倒是對李稷做了件好事,可惜他對李稷可沒那麼好心。
那男人喜歡熬,就讓他熬着吧。
想到這裡,淳于夜嘴角翹起,因馬上就要見到姬嘉樹李稷等人變壞的心情莫名又變得好了起來。
果然只要李稷倒黴,他心情就會不錯。
嬴抱月瞥了他一眼,不知道這人怎麼心情又忽然好轉了,簡直就像馬上就要哼出歌來了似的。
但她現在沒心思在意淳于夜的心情,她看向前方出現在沙漠中的小城,神情凝重。
“這城要怎麼進?需要通關文書嗎?”
淳于夜眯了眯眼睛,回頭看了一眼跟在兩人身後的慕容恆和赫裡。
之前離開白狼王庭後,他就命令慕容恆和赫裡不得與他和嬴抱月並騎,只能遠遠跟在後面。
此時看見淳于夜回頭看他們,慕容恆猶豫了一下打馬上前問道,“殿下,您有什麼吩咐嗎?”
“唔,不能用你的,你的那枚地位還是太高了點,”然而淳于夜目光從慕容恆身上掃過,停在了後面的赫裡身上。
“小子,把你的金印拿出來。”
赫裡愣了愣,匆忙從腰帶上解下小當戶的金印。
“扔過來!”
赫裡一揚手,一道金光在風沙中劃過。
淳于夜伸手接住,打馬看向前方。
沙城是一座小城,城池並不高,此時守城的兵已經發現了他們一行人,正粗魯地向他們吆喝着。
淳于夜冷笑一聲,將赫裡的金印系在劍柄上,高高舉起。
守城的騎兵原本一臉不屑,看見那枚金色的事物,酒醉的雙眼忽然瞪大。
待看清了那枚金印的模樣,騎兵笨重的身體探出來,險些從城牆上滾下來,他立刻向城內揮手。
“開門!開門!是碎葉城的當戶大人!”
沙城簡陋的城門打開,嬴抱月打馬跟着淳于夜一起進入城內。
這座城,城內和城外幾乎一樣佈滿了風沙。穿着十分破舊的男女老少趕着瘦弱的牛羊站在路邊,看見他們進來,頭都不敢擡就跪倒在了地上。
嬴抱月看着這一幕,神情有些怔忡。
“這裡……”
“怎麼,嚇着了?”
淳于夜瞥了她一眼,“這只是座普通的小城,可比不上碎葉城富庶。”
和白狼王庭更是不能比。
白狼王庭和碎葉城都是坐擁綠洲的地方,然而西戎人大多數的聚居地並沒有那麼成片的綠洲,最多隻有一條經常乾涸的河流罷了。
沙城因爲終年風沙不斷才被稱之爲沙城,這樣的城池不僅土地貧瘠,連過往的商隊都不願停留,也讓這座城更加死氣沉沉,牧民們貧窮不堪。
不過也正因如此,想在這座城裡找人就沒那麼難了。
“說起來我們只說了嘉樹他們在這座城裡會和,卻沒說具體在哪裡見面。”
嬴抱月忽然想起這個問題,視線從城民們身上移開,轉而打量起城內的設施。
姬嘉樹和李稷他們現在到底在哪呢?
“這好辦,”淳于夜淡淡道,“這座城裡只有一個地方能住人。”
他以前出門打獵的時候,曾經遇上沙暴在這座城裡歇腳,知道那地方的所在。
“跟我來,”他淡淡道,騎馬向前而去。
四周的百姓紛紛散開,之前守城的衛兵從後面追上來像是想來巴結,但淳于夜目光冷酷地掃了他一眼,那人頓時畏縮地退下來了。
嬴抱月回頭看向眼前空曠的大路,他們一行人在沙城中簡直是暢通無阻,連一個上前詢問他們身份的人都沒有。
看着掛在淳于夜劍柄上的那枚金印,她目光深了深,打馬騎到淳于夜身邊,“看來碎葉城比這座城的勢力要大不少。”
淳于夜拿着的只是赫裡這個小當戶的金印,還不是慕容恆這個城主的金印,結果沙城內不管是兵還是民對他就敬畏如此。
碎葉城在漠北,沙城在漠中,嬴抱月原本還以爲漠中的城池的地位會高於位置更偏僻的漠北。
淳于夜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當年分土地的時候,可是將最富饒的城池分給了你男人。你要怎麼謝我?”
嬴抱月一噎,怎麼又扯到了她和慕容恆的關係?這人的陰陽怪氣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看着嬴抱月不接話,淳于夜冷哼了一聲,不再開口,只是打馬一路向前,七拐八彎後,他繞過一堵土牆,停在了一片空地之前。
“這裡是……”
嬴抱月睜大眼前,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堵土牆圍起了這片空地,土牆之間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不少羊毛氈搭成的帳篷。在風沙的吹拂下羊毛都變成了土黃色,在風中獵獵飛舞。
乍一看,嬴抱月還以爲自己來到了某處棚戶區。
“這裡就是沙城接待貴賓的地方。”
淳于夜回頭看了她一眼,勒住繮繩從馬上跳了下來。
他拍了拍手上的沙粒,淡淡道,“用你們中原人聽得懂的話來說,這裡是沙城唯一的客棧。”
客棧?
嬴抱月望着眼前擠擠挨挨的破舊帳篷,又回想起在白狼王庭看見過的那一頂頂華麗的帳篷,心情一時間變得無比複雜。
她下馬牽着烏雲走到淳于夜身邊,“你是說,嘉樹他們就住在這裡?”
“沒錯,”淳于夜打了個呵欠,伸手隨意地指向一頂靠近土牆的較大的帳篷。
“我還知道,就在那頂帳篷裡。”
嬴抱月一怔,旋即就看見了停在那頂帳篷外的幾輛空馬車。
她的心砰砰跳起來,轉身鬆開烏雲的繮繩,向那頂帳篷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