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蛇站在地上,呆若木雞,“姐姐,你說什麼?”
因爲是他太想太想聽到的話,忽然聽見他反而懷疑是不是他出現了幻覺。
化蛇直起上身,呆呆地伸出前爪去拉扯花璃的臉蛋,“你的確是花璃姐姐,不是我的心魔吧?”
“把你爪子撒開!”
花璃的小手瞬間化成雪白的巨掌,一巴掌拍飛了這條蠢蛇。
化蛇的軀幹砰的一聲橫撞在樹幹上,但他臉上卻沒有絲毫痛意,只是魂不守舍地爬起來,一臉呆滯地盯着花璃,連自己吐血了不自知。
“你真的是花璃姐姐?”
“怎麼?嫌姐姐我下手不夠重是麼?”花璃眯眼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還是說要打斷你幾根肋骨你才相信?”
化蛇摸摸自己被鮮血溼潤的胸口,呆呆道,“已經斷了幾根了。”
但明明肋骨被斷,他臉上卻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真的是你。”
在他眼前的,毫無疑問是花璃本尊。
花璃雖然與他位階相仿,卻比他多活了幾百年,見多識廣,極少開玩笑,也就說……
化蛇的眼睛定定看向安靜地躺在地上的嬴抱月,“她……真的沒死?”
不怪他懷疑是他心魔來作怪,只因嬴抱月失去氣息的狀態已經持續了不短的一段時間,人的身體那麼脆弱,怎麼看也不像是還活着。
“這丫頭真是學會了一些古里古怪的招數,”花璃蹲下身,打量着落葉堆裡的嬴抱月,嘆了一口氣,“不過這法子也太冒險,她真是一點都不顧惜自己。”
“什麼法子?”化蛇從地上爬過來,盯着嬴抱月的側臉,緊張地問,“她如果還活着,怎麼還不醒?”
“醒來做什麼?”花璃斜眼看他一眼,“被你再殺一次麼?”
化蛇猛地噎住,他咬緊牙關,“我之前……不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不,他甚至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樣的人。
看到花璃的眼神,他不忿起來,“姐姐,你不能光說我,你不是也殺過很多人麼?”
他和花璃不過是殺人的手段不同罷了。
“我是沒資格說你,”花璃長嘆一口氣,“不過你真的差點釀成大錯。”
化蛇低下頭來,“白虎神說過,修行者會死,是因爲他們太弱。”
他雖然後悔,但不覺得自己有錯。
“是嗎?”花璃淡淡道,“你把她的左手掰開來看看。”
化蛇一怔,他用爪子撥開嬴抱月緊握着的左手,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徹底僵住了。
嬴抱月的手心裡緊緊握着一枚鱗片,但不是他的鱗片,這枚鱗片更加烏黑,邊緣泛着鋼鐵般的色澤,更可怕的是,上面透出蛇毒的氣味。
化蛇的手猛地縮回,即便還沒碰,他就知道,這枚鱗片上的毒對下等蛇類而言觸之即死。
“你的話,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吧?”
花璃靜靜注視着嬴抱月手心的鱗片。
化蛇嗓子裡像是堵着一大團的東西,艱難道,“是……騰蛇神的……”
“沒錯,是騰蛇神的鱗片和蛇毒,”花璃吐出一口氣,“大概是給她保命的東西。”
同類的獸神之間存在很明顯的等級壓制,更何況這是八獸神身上的東西。嬴抱月手心的這枚鱗片只要能切入化蛇的身體,他大概當場就會毒發而亡。
然而在最後的時刻,她將這枚鱗片緊緊握在手心,卻沒有切入他的身體。
化蛇呆呆地癱坐在地上,忽然回想起嬴抱月被他壓在地上的時候,左手從他手臂一側劃過的情形。
她揮了揮手,然後放下了。
那個時候他還以爲她是在無望地掙扎,此時此刻他才明白,她是放棄了殺他的機會。
“你現在還覺得,她不能殺你麼?”花璃冷冷地看着他,“她哪裡是不能殺你,只是對你這混蛋生了惻隱之心罷了!”
化蛇說不出話來,嘴脣顫抖着蠕動,“我……”
看着他脖頸處的傷痕,花璃嘆了一口氣,“你現在也終於知道了吧,這樣的傻子還是存在的。”
化蛇沉默了下來。
花璃伸出一根手指,輕觸嬴抱月的臉蛋,“她是上天賜予獸神的寶物,是最適合我們的人。”
只屬於祂們的,獨一無二的寶物。
“我錯了。”
化蛇的爪子軟軟地垂在地上,“我要怎麼才能救她?”
花璃瞥他一眼,“知道錯就好,不過你膽子也太大了,還真敢下手,你應該能察覺到吧,她身上混着一些不屬於人的氣息。”
化蛇皺眉,“你是說騰蛇神?我之前又不怕祂!”
不,花璃深深地看着他。
“應該是來自於你最害怕的那位存在。”
化蛇渾身一個激靈,“你是說……”
花璃的目光停留在嬴抱月的臉上,“你還不知道吧?”
“她是個死而復生的人。”
“什麼?”化蛇震驚到說不出來。
花璃目光深沉。
“古往今來,沒有任何神靈和人類引發過這樣的奇蹟。”
“可以說,不是單純人的力量或是神的力量可以辦到的。”
化蛇細細咀嚼着花璃的話,雙目圓睜,震驚到無可復加。
“還好你沒那個本事真的殺了她,不然那位重新甦醒後,你九條命都不夠賠,”花璃瞥了他一眼,“你差點毀了你家老祖宗的心血。”
化蛇像個鴕鳥一般縮在地上,敬畏地開口,“祂……祂沒死嗎?”
“誰知道呢,”花璃看向雲首峰,“反正八年前我問大哥的時候,他的反應有夠奇怪的。”
八獸神之間,肯定有着他們這些小傢伙不知道的秘密。
“好了,不說了,趕緊把她弄醒吧,”花璃伸手撫上嬴抱月的胸口,“不過她也應該快醒了。”
化蛇一愣,這時才發現嬴抱月的口鼻居然已經有了微弱的氣息。
“嘶?”
遠處的小花蛇也放開劍柄,驚訝地遊了過來。
嬴抱月躺在地上,口鼻漸漸有了氣息,渾身的血液開始流動,再然後咚、咚、咚,雖然緩慢,她的心臟再次跳動起來。
眼前的這一幕就像看着死人復生一般,化蛇愣愣睜大眼睛,“她……她還是人嗎?”
人的話,能這樣嗎?
“死人,還能活過來?”
“真是身爲水獸而不自知,”花璃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你自己冬眠的時候也和死了差不多嗎?”
化蛇一愣,“你是說……”
“她沒死,”花璃打了個呵欠,“只是用了龜息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