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湖底不像山脈那樣好搜尋,除了水法者外,哪怕是天階修行者都不能在水中久待。
自從青龍神隕落後,西戎就再未出現過任何一個水法者。
青龍神是在和白犬神的對戰中元氣大傷,故而青龍神絕不會庇護西戎修行者,西戎不再擁有水法者,這給搜尋湖底造成了絕大的影響。
故而至今禪院都未找到神墓。
“湖底?”
黑袍老者皺眉,“可這附近方圓十里都沒有大的湖吧?”
山湖相依,有山的地方往往就有湖,可雪靈山附近最大的湖湖面不過百丈,實在不像是能容納神墓的湖。
畢竟遠古巨神就算只剩下遺骸也會格外巨大,能在湖底藏上千年,恐怕只有極深極大的湖才能容納。
“方圓十里是沒有,不過……”
捏着金盃的黑衣人擡起頭,望向被積雪掩蓋的北方。
“百里之外,不是有北方最深的湖麼?”
“主公,您是說……”
一衆黑袍人都被震住。
“有這麼強的吸力,這個洞一定通往別的地方,”黑衣人把玩着手中捏扁的金盃,“這山雖然不高的,山脊卻夠長。”
黑衣人望着雪靈山綿延向北的山脊線,目光微深。
他師父決定要殺的人,至今還沒一個能逃脫的。
“那小子沒那麼容易死,追!”
“是!”
八名黑袍人身影消失在了山頂上。
看見他們離去,陳子楚趙光等人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石壁上有一處凸起,就像一個平臺一般,掛在石壁上的衆人紛紛互相幫助着爬了上去,癱在石臺上大口喘氣。
最後一個上來的,是耶律華和姬嘉樹。
“嘉樹?”
看着耶律華將自己弟弟拉上來,驚魂未定的姬安歌鬆開姬清遠的胳膊,擔心地迎了上去,“你還好吧?”
姬嘉樹的臉色蒼白如一張白紙,擡頭看了她一眼,“長姐。”
“抱歉,我沒拉住她。”
“你別太自責了,”姬安歌惴惴不安,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她回頭看向其他倖存下來的同伴,石臺上的衆人都軟成一灘泥,狼狽地大口喘氣。
他們剛剛都是死裡逃生。
“那羣黑衣人,就這麼走了?”
回想剛剛發生的一切,姬安歌到現在還心神恍惚。
明明那羣黑衣人哪怕在上面跺一腳,都能殺了他們所有人,卻最後什麼都沒做就離開了。
“天階修行者也並非那麼濫殺,如無必要是不會對普通人下手的,”耶律華走上前,“況且全殺了我們,對他們也沒好處。”
他眼角餘光落到姬嘉樹身上,他們這羣人也算是沾了姬嘉樹的光。
對天階修行者而言,他們最害怕的人,就只剩下等階二的神子。
之前在那羣天階說着要清理他們所有人的時候耶律華就發現,那羣黑袍人所有人的攻擊都是避開姬嘉樹的。
由此可見,姬墨的存在對那羣天階修行者還是有威懾力的。
不到萬不得已,任何國家的天階修行者都是不敢對姬墨的兒子動手的。
“那羣人走的那麼快,是因爲他們還有的別的事要做。”
“什麼事?”
姬安歌一愣。
“他們去追李稷了。”
姬嘉樹死死握緊手中的春雷劍。
他剛剛聽的清楚,那羣人最後一個字說的是追。
“也就是說昭華還活着?”
癱在地上的衆人猛地擡起頭,本來視線都渙散的趙光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襟。
“應該還活着,”姬嘉樹深吸一口氣,他不覺得那個男人會那麼輕易地死去。
但與此同時,姬嘉樹也不覺得李稷有本事能從八個天階的手中逃脫。
如果李稷真有把握,剛剛就不會想通過雪崩把他們全都送到山下。
在天階之中,李稷還太年輕。
姬嘉樹攥緊拳頭。
“那羣人似乎知道昭華他們會落到什麼地方。”
衆人對視一眼,目光都有些沉重。
“那你剛剛聽到是什麼地方了麼?”趙光走上前問道。
姬嘉樹搖頭,風聲太過劇烈,他拼盡全力也只聽到幾個字。
“只聽說恐怕是在百里外的一個地方。”
“百里外?”衆人倒吸一口涼氣,“就剛剛那麼點時間,他們落了那麼遠麼?”
姬嘉樹面沉如水。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趙光死死抑制着胸中複雜的情感,一字一頓問道。
雖然這句話不該由他來說,但距離高階大典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別說去百里之外,他們連半天的時間都沒有。
“當然是要救人,”姬嘉樹咬牙道,“就算不知道是什麼地方,抱月他們一定是沿着這座山的地脈被衝出去的,沿着山脈的走向找,一定能找到。”
“但那樣要花多長時間?”
這時姬嘉樹身後響起一個平靜的男聲。
姬嘉樹回頭看到站在他身後的人,眸光一怔。
“大哥?”
姬清遠走到他身邊,望着衆人疲憊的臉龐,淡淡開口,“我不同意救人。”
“大哥,你說什麼?”
姬嘉樹渾身僵硬。
姬清遠靜靜凝視着弟弟的眼睛,“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接下來應該按照公主殿下給的地圖繼續趕路。”
姬嘉樹很難相信這話居然是從姬清遠口中說出嗎,“大哥,你是說要讓我對抱月見死不救麼?”
“不知道具體的方位,又沒有天階修行者速度,你追上去又能做什麼?”
姬清遠身上佈滿在雪崩中留下的傷口,但目光依舊沉靜如水。
“且不說你根本追不上,就算你追上了,你這個境界又能做什麼?擋在前面做盾牌麼?”
姬嘉樹握着劍的手有一瞬的顫抖。
“大家走了那麼遠就是爲了參加高階大典,抱月離開前之前說的話你不記得了麼?”
姬清遠站得極穩,不讓任何人看見他的動搖。
“她說了,就算大家走散了,都要各自沿着路線前往西嶺雪山。”
“當初在東吳,她就算掉了隊,但最後還不是到了麼?”
可這次不一樣。
姬嘉樹死死握緊拳頭。
這次是八名天階,只要嬴抱月不願放棄李稷,她就會死。
修行者本該是爲了求生而生,但嬴抱月最擅長的是保護別人,不是保護她自己。
“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一個人去。”
姬嘉樹挺起胸膛,平靜地和姬清遠對視,“大哥,你帶着大家先去西嶺雪山吧。”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他一個人趕不上高階大典,但總勝過他在這裡放棄嬴抱月。
姬清遠定定注視着姬嘉樹。
下一刻,他擡起手。
姬嘉樹一愣,隨後他認命地閉上眼睛。
姬清遠擡起手,猛地向姬嘉樹的側臉揮去。
趙光等人都被這一幕嚇得一動不動。
但衆人預想中的耳光聲卻沒有響起。
姬嘉樹怔怔睜開眼睛。
只見姬清遠的巴掌停在他的臉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