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滄海就是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才讓她過來的吧。
看到嬴抱月掏出那片龜甲,遠處山岡上的衆人都睜大了眼睛。
“那就是許國師託付給姐姐的東西嗎?”
歸離目光驚奇,走下山岡想往石壁那走去,但沒走出幾步,她卻發現面前卻像是有一堵無形的牆壁,攔住了她的去路。
姬嘉樹也走到了她身邊,推了推面前粘稠如實質的空氣,他微微一怔。
這是,真元屏障?
“看來那位萬姑娘讓我們站在這個位置,是有理由的。”
李稷走到他身邊,望向姬嘉樹探尋的目光,他搖了搖頭,“我也過不去。”
姬嘉樹一愣,連李稷都過不去的屏障,到底是有多強大?
他望向站在石壁下的四個人,包括嬴抱月在內誰都沒有能力張開如此強大的屏障。
那麼,張開這屏障的,就只有這堵石壁。
姬嘉樹難掩心中的震驚。
這堵石壁中的確能感覺到修行者的氣息,但石壁並非活物,恐怕就像是他父親能將真元灌入佩劍一般,那位大司命在臨終前將畢生的功力留在了這堵石壁中。
離世整整七年,這堵石壁中還能殘留如此力量,那位大司命當年到底有多強?
更何況她當年殞命之時,應該已是強弩之末。
姬嘉樹常聽父輩提起,如今的修行者遠不如上個時代強大,他原本不以爲意,現在才發現,是他不瞭解父輩們都經歷了什麼。
“既然有屏障,爲什麼公主殿下她們能進去?”趙光不解地問道。
李稷沉默一瞬,“這恐怕是因爲,她們都是秦人吧。”
姬清遠和姬安歌雖然姓姬,卻是大司命留下的唯二的兩名子女。
而嬴抱月,她終究是秦國的公主。
“看啊!”
這時陳子楚一聲驚叫。
嬴抱月站在靈壁前,將手中的龜甲高高舉起,原本玄色的龜甲驟然發出璀璨的光芒,就像一顆小太陽一般,緩緩上升。
“那就是……”
看到那日光都無法掩映的光芒,衆人都失去了言語。
那一瞬間,所有修行者都感受到了從那枚小小龜甲中蘊藏的威壓。
“這就是神子的力量……”
宋謙喃喃道。
即便是落日的餘暉,都讓許多人畢生難及。
他們所有人還記得當初許滄海將畢生功力灌入許冰清體內後是多麼的虛弱,完全沒想到,即便是在那種情況下,許滄海還是將這麼強大的力量灌入了這枚龜甲中。
玄色的龜甲緩緩上升,有無數細小的閃電圍繞在甲殼四周,它漸漸變成了一團激烈糾纏的雷電。
就在雷團上升到石壁頂端時,只聽咔嚓一聲,雷電瞬間籠罩整座靈壁!
紫色的閃電化作一張密密麻麻的網,籠罩住所有鮮紅的玉石,隨後化作點點細小的光芒,滲入其中。
鮮紅的靈壁驟然光芒大盛,原本斑駁的表面被撫平,煥然一新。
天地間,彷彿都亮了起來。
“這、這龜甲怎麼能……”
姬安歌怔怔看着眼前的這一幕,不明白一片龜甲怎麼能有這般作用。
“許國師將他最後的力量,灌入了那片龜甲中,”嬴抱月仰頭注視着靈壁,輕聲道,“而這些力量,此時都注入到了靈壁之上。”
那些力量,將成爲靈壁的鎧甲盾牌,保護它不受傷害。
許滄海之所以讓她將這片龜甲帶到靈壁上,目的就是爲了加固這岌岌可危的石壁。
“那個人,最後還是做了這樣的事麼?”
萬流雲注視着被加固的石壁,神情異常複雜。
七年前,他和姬墨的姍姍來遲還依舊停留在她腦中,但轉眼七年後,已經物是人非。
萬流雲咬了咬脣,“許滄海,真的變成了廢人?”
嬴抱月點了點頭。
萬流雲瞥了一眼姬清遠酷似某個人的臉,吐出一口氣。
“那姬墨還好麼?”
“不太好,”嬴抱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還記得姬墨掐着她的脖子按到牆上的事。
那個時候她不明白姬墨提到永夜長城爲什麼會如此暴怒,現在想來,他是還深陷在其中。
許滄海已經走了出來,姬墨還沒有。
“流雲,”嬴抱月撫摸着面前的牆壁,“那一天,他們兩人都來了這裡對麼?”
不然的話,許滄海不會這麼做,萬流雲也不會在這裡提起姬墨。
萬流雲沉默一瞬,點了點頭。
姬安歌和姬清遠站在一邊,聞言臉色都蒼白至極。
他們的父親,難道是親眼看着他們母親去死的麼?
萬流雲瞥了他們一眼,“別多想,你們那個爹那天是沒趕上。”
如果姬墨膽敢眼睜睜看着林書白死去,那麼銀蟬衛黑虎軍就算戰至最後一人,也會把這兩個孩子從姬家接出來。
只是至今,也無人知道姬墨那天爲什麼會沒有趕上。
“回去吧,”萬流雲看着嬴抱月輕聲道,“我會把我知道的,那天發生的事都告訴你。”
那些想不明白的地方,她也想和嬴抱月商議。
嬴抱月點了點頭,她環視了四周一圈,“可崔守將他們……”
“你也不用操那麼多心,”萬流雲道,看見嬴抱月的眼神,她就知道嬴抱月最想問的不是崔守將,而是李梅孃的下落。
“既然靈壁已經加固,那麼失蹤的那些兵士應該會安全許多。”
嬴抱月等人這次前來,沒有被西戎人伏擊已是萬幸,長城上的士卒是輕易不會允許其他人出城找人的,尤其還是嬴抱月他們這些修行者。
崔守將本就是長城上軍職最高的將領,他如果帶兵都保不住自己的命,其他人再怎麼助他,長城的防守線遲早都是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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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李梅娘,如果她真的不幸落入長城之外,那麼她的命,也就只有她自己能保。
萬流雲平靜又冷酷地開口。
“殿下,你所擔心的那個人,是應該保護你的人,而不是你要保護的人。”
“可是,流雲……”
嬴抱月遠遠看了一眼站在山岡上的李堇娘,眼中劃過不忍。
她該如何告訴李堇娘,這次她不但見不到姐姐,她姐姐身陷危機,她們還無法去救她?
“沒有可是,”萬流雲平日道,“就算易地而處,今日換我在長城外,她在這裡,她也會選擇帶你走。”
“殿下,你應該相信我們。”
萬流雲注視着嬴抱月的眼睛,淡淡道,“我們能在這裡活下去,靠的人可不是你。”
過去的七年,她們是靠自己的力量活下來的。
嬴抱月一怔,隨後輕聲道,“抱歉。”
她在無意中侮辱了她們。
“沒事,”萬流雲笑了,牽過嬴抱月的手。
“跟我走。”
“至少在這裡,讓我們來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