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嘉樹站在原地定定看了嬴抱月兩眼,隨後拔腿就走。
“嘉樹!”
姬安歌連忙追了出去,她現在是明白了,嬴抱月簡直是郎心如鐵,她是不用擔心嬴抱月心志崩潰了,她覺得自己得先擔心自己弟弟的狀態了。
“嘉樹,你慢一點!”
姬嘉樹離開小院,健步如飛向世安院的大門處走去,他身上並沒有動用真元的痕跡,姬安歌卻在後面追得氣喘吁吁。
好在轉過一個轉角,姬嘉樹停下了腳步。
“長姐,”看着追上來的姬安歌,姬嘉樹嘆了口氣,“你追我做什麼?我現在好得很。”
“是……嗎?”姬安歌遲疑。
光看表面,姬嘉樹的確沒有絲毫怒意,看上去依然是那副溫潤如玉的好模樣。
“是啊,”姬嘉樹吐出一口氣,“你也聽見了,她那麼爲我着想,我有什麼想不開的?”
他是南楚國師之子,如果他真的和她一起去打寧古塔,那成什麼樣子了?
南楚和北魏打起來?那這個大陸就徹底亂了吧。
不說姬家,他父親第一時間發現估計都會剝了他的皮。
姬安歌發現他的神情的確不似作假,但她還是有些不安,“可……可你不生氣的話,你跑什麼?”
“不跑的話,等她說出要和我解除婚約的話?”
姬嘉樹閉了閉眼睛,“長姐,其實你沒說錯,我很生氣。”
嬴抱月剛剛說出那樣的話,他其實是很想質問她,“你還記得我們是什麼關係麼?”
她是他的未婚妻,是姬家未來的兒媳,全天下都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她真的借兵成功跑去打寧古塔了,姬家就真的不會被拉下水嗎?
但他也很清楚,他要真的問出來了,她恐怕會當場和他解除婚約。
姬嘉樹很清楚,這事也不能怪她,畢竟孟詩的生命危在旦夕,面子也好人情也好,沒有什麼比一條活生生的性命更重要。
所以在嬴抱月想起這一茬之前,他跑了。
嬴抱月此時根本是恨不得和他們所有人都劃清界限。
他哪裡能讓她得逞。
在沒想到能說服她的對策前,他只能先走爲上。
聽完弟弟的心路歷程,姬安歌有些目瞪口呆。
她沒想到姬嘉樹居然能想得那麼清楚,她以前只覺得自己這個弟弟過於完美,一心修行不通情事,現在看來姬嘉樹不是不懂,只是之前沒有遇上他願意去體諒的人。
被他喜歡上的人是真的很幸福。
“我還以爲你氣得失去理智了,”姬安歌笑了笑,“你能想通就好。”
嬴抱月並非無情,反而她是太看重姬嘉樹等人了,於是不想牽連他們。
她真的很擔心姬嘉樹誤會嬴抱月,畢竟嬴抱月實在承受了太多。
姬安歌錘了錘痠疼的腿,“早知道你不氣,我就不追上來了。”
“誰說我不氣?”姬嘉樹看了她一眼,“我給她氣得都快死了。”
姬安歌聞言愣了愣,噗嗤一笑。
看着眼前氣呼呼的少年,她忽然覺得這個曾經離她很遙遠的弟弟變得親近了許多。
“那你要怎麼辦?”她笑起來,“對她發脾氣,氣回來?”
她還沒見過姬嘉樹發脾氣,她這個弟弟平素實在太過剋制。
他怎麼捨得。
姬嘉樹沉默一瞬,“你明明知道我捨不得。”
他也做不到。
“況且她恐怕還在等我們向她發脾氣,我不會讓她得逞的。”
“那到底怎麼辦呢?”姬安歌也有些頭疼,“她是真的不準備和我們一起走了?要不我去找大哥想想辦法?”
畢竟如果說誰對嬴抱月最瞭解,恐怕就只有姬清遠了。
“大哥……”姬嘉樹沉默一瞬,他的確能察覺到嬴抱月對姬清遠的態度有些不同尋常,但他總覺得姬清遠也無法阻止她。
當初在南楚,李稷破境天階的時候,姬清遠也攔過她趕過去,但最終的結果也是沒攔住。
“只能找他談談了麼。”
姬嘉樹嘆了口氣。
“誰啊?”姬安歌好奇。
“所有人都需要通知一下,”姬嘉樹道,“畢竟她要退出我們的計劃,本來要一起走的大家都需要知道。”
姬安歌點頭,“那我們先去哪裡?”
“說起來這事還需要長姐你幫忙,”姬嘉樹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奇妙。
“什麼……事?”姬嘉樹不知爲何總覺得弟弟這眼神彷彿是想要賣了她。
“走吧,”姬嘉樹笑了笑,“去東陵郡王府。”
“長姐你在的話,趙光一定會開門的。”
……
……
就在姬嘉樹和姬安歌一起前往今日沒有住在世安院的趙光的王府之時,一個戴着斗笠的男人再一次站在了世安院前。
“殿下,你想好了?”
錢伯方摘下斗笠,看着神情一臉複雜坐在臺階上的嬴抱月。
“抱歉,雖然遲了幾天,但我已經做好決定了。”
嬴抱月道。
“路途計劃改變,我不去偷磚了。”
“多多,我們要乾的話,就幹場大的吧。”
這是錢伯方原本希望聽到的話,但在北魏劇變發生後,嬴抱月做出這個決定卻讓他有些不安。
“所以殿下你是準備帶兵攻打寧古塔嗎?”他沉靜地問道。
“不愧是你,居然一猜就猜到了,”嬴抱月笑笑,神情肅然起來。
“沒錯。”
“爲此,我需要兵。”
錢伯方熟悉她這樣的神情,這是她作爲將軍的神情。
看着坐在臺階上的少女,他渾身發起熱來。
曾幾何時,他以爲他們這些年做的事都是無用功,他再也聽不到這樣一句話。
“殿下。”
錢伯方單膝跪下,“梅娘已經在北方等候您多時了。”
“她能控制多少兵力?”嬴抱月問道,“能成功策反嗎?”
“大概一千人左右,”錢伯方沉着道,“如果能弄到虎符和北魏王族相助,會更多。”
“一千人啊,”嬴抱月鬆了口氣,如果人數更多她反而不安了。
畢竟當邊境兵士能被大規模策反的時候,離亡國也不遠了。
“要通知梅娘調兵嗎?”錢伯方問道。
“不,梅娘不要動,”嬴抱月道,“她不僅要按兵不動,這些天更要守好永夜長城,不可離開一步。”
“這……”
錢伯方愕然,心中不解,這時卻忽然想起什麼,“您難道是覺得……”
“沒錯,”嬴抱月點頭。
“我懷疑北魏這次的劇變和西戎人有關,所以永夜長城那絕不能少人。”
“我會靠自己的力量到達永夜長城。”
“那殿下,您到底打算怎麼打下寧古塔?”錢伯方皺緊眉頭,前秦那邊是不可能給她絲毫幫助的,從哪還能弄到軍隊呢?
錢伯方知道曾經的少司命有很多借兵的門路,但以嬴抱月現在的身份,從哪能弄到合適的隊伍?
畢竟這支軍隊最好能神出鬼沒,離北魏還不能太遠。
這時他忽然瞪大眼睛,“您難道是想要找那位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