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的聲音迴盪,嬴抱月微微回首。
桂花樹下的少年們卻是都已經呆了。
“抱月……”
“月姐姐,到、到你了……”杜思齊拽住她的手臂,愣愣開口。
“是到我了,但你們這是什麼反應?”嬴抱月有些失笑,“我難道還能一直不上場不成?”
她待在這裡可不是個擺設。
不過周圍很多人恐怕是這麼想的。
“前秦公主?那個女修居然真的要上場?”
“她還是呆在臺下乖乖給人療傷的好,攙和什麼對戰!南方修行者都輸了這麼多場了,現在應該來個高手挽回士氣,一個女人來湊什麼熱鬧!”
“好歹是個魁首,也許能贏呢?”
“贏什麼贏?一個等階六能做些什麼?這可是中階大典,那麼多高手修煉多年,這個女人真的以爲中階大典也那麼簡單?”
議論中也夾雜着些許反駁,然而這個假設在考官抽出下一個上場者後變得鴉雀無聲。
“前秦公主的,對陣北魏端木寒!”
端木?
嬴抱月聞言眸光迷濛了一下,她好像在哪聽說過這個名字。
但不等她想起,這個名字猶如一石驚起千層浪,頓時變得沸反盈天。
“端木家?還有子孫嗎?”
“之前第一輪沒有見到,難道是輪空了?”
“果然是輪空了,是等階五啊!”
“完了完了,居然遇上端木家的人,上一場前秦世家公子都輸得那麼慘,她這是要把前秦人的臉都丟完嗎?”
嬴抱月一時間想不起來這個端木家的具體情況,她乾脆不想了,轉頭看向姬嘉樹,“這個端木家很厲害嗎?”
姬嘉樹也處於震驚中,聞言怔怔看向她,“你原來不知道麼?”
“我爲什麼要知道?”嬴抱月笑了,“我又不是要和他家和親。”
說實話,她記不起來的世家,如果不是她記憶有問題,那至少在二十年的時間,這個家族在修行界沒有一點水花,畢竟十年前的事情她都清楚,重生後還惡補了一下最近十年內有關修行者的各種戰報。
更何況她從來不以家族來看待修行者。
姬嘉樹沒想到她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耳根熱了熱,但還是正了神色,“端木是北魏有名的隱世世家,三十年前在大陸人才輩出,只不過三十多年前趕上亂世後,家族爲了保護人才約束子弟隱居山中,每一代據說只派一位子孫出世。”
三十年前?那就是她師父他們那一代了。
不過她師父那一代纔是真正的人才輩出,雖然都被她師父壓得擡不起頭來,但隨便拉一個神舞境出來都是亂世梟雄,嬴抱月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端木家的位置。
況且在亂世中選擇避禍一直避到現在……
那就是大秦建立後也沒有選擇出仕,一直躲到現在。
估計不是和嬴家有仇就是不看好統一六國,想觀望幾年,結果沒想到大秦二世而亡,新的亂世開始了,這端木家就一直觀望到了現在。
對這樣的家族,如果能藏到底,嬴抱月並沒有意見,但每一代派一個子孫出來行走,這明顯是既想避禍又不想家族的名聲在修行界徹底泯滅的。
不想留在江湖卻希望江湖上依舊留着自己的傳說。
這世上的事怎麼可能有這麼容易。
“那這位端木寒就是這一代端木家外出行走的子孫了?”嬴抱月輕聲問道。
“是的,”姬嘉樹微微吸了口氣,“他是上一屆初階大典的參加者。”
嬴抱月眸光頓了頓,“這麼說,他是你的手下敗將了?”
姬嘉樹沒想到她會這麼說,耳根再次發燙,但下一刻他正色起來搖了搖頭,“不是。”
嬴抱月感到意外。
“他在進入八強之後放棄了參戰資格,”姬嘉樹沉聲道,“說是有祖訓,子弟不可過於爭強好勝,人多的對戰,最多取到第八名。”
百尺竿頭,不更進一步。
這就是端木家的作風。
在修行界有不少世家因此贊端木家的子弟作風高潔,是修行界中少有的清流。
端木家也許不算修行界最強的世家,但子孫基礎紮實,實力雄厚,最重要的是聲譽極好。
姬嘉樹也是從小聽着這些傳言長大的,想到嬴抱月要和這樣的對手對戰,他眼中就難掩憂慮。
“這都是些什麼鬼。”
然而聽到嬴抱月的笑聲,姬嘉樹有些怔愣。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嬴抱月笑了,將陳子楚手臂上的繃帶打了個結,站起身來,“我去了。”
周圍其他少年剛剛一直在聽他們倆人對話,越聽心越心驚,此時看着嬴抱月像個沒事人般站起,所有人都目露驚訝。
“抱月,你……”
姬嘉樹也有些意外,因爲嬴抱月並不是輕敵之人,可她聽了端木家的事後卻無動於衷。
她知不知道她這個時候被抽到上場,還是面對這樣的對手意味着什麼?
姬嘉樹看向外側李稷袖子下攥緊的拳頭,他真的懷疑這個簽有問題。
南方修行者敗了那麼多場,急需一場勝利,嬴抱月如果輸了,就會成爲壓垮衆人的最後一根稻草,將所有怒氣都甩給女修。
況且之前霍湛敗得那麼慘,如果嬴抱月再輸,前秦的面子就被踩到了泥土裡。
這根本就是有人想打擊前秦,打擊她。
在修行界名聲悠久的端木家就是最好的對手。
她……
“嘉樹。”
就在這時嬴抱月回過頭,微笑着向姬嘉樹伸出手掌,“不爲我加油嗎?”
姬嘉樹一愣。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中有着明悟,有着坦然,唯獨沒有畏懼和陰霾,猶如雨後洗淨的天空,清澈見底。
她什麼都知道,卻根本不怕。
她只要前進就好。
姬嘉樹也笑了,“你啊……”
他走上前,向她伸出手掌,這時杜思齊衝上來,“我也要!”
趙光陳子楚也擠過來,歸辰姜元元也跟着來了,最後伸過來的是一隻大手,嬴抱月瞥了一眼身側像是不自在般別過臉去的李稷,在心底笑了。
衆人的手掌疊在一起。
“我不過就是打個第一場而已,”嬴抱月笑起來。
“加油。”姬嘉樹和衆人一起將手掌往下一壓,微笑着望着她說道。
“我去了。”
嬴抱月絲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登上高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