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安院的少年們聞言神情都十分凝重。
考前突增強敵,給本就令人緊張的最後一輪對戰再加上一層壓力。
“北魏的實力這下又強勁了,”宋謙環視了一圈姬嘉樹李稷等人,意有所指,“鹿死誰手,尚未能知。”
北魏、東吳、南楚。
三強國之間的修行者一直都暗暗較勁,因爲姬嘉樹和李稷的存在,前幾輪南楚和東吳佔了優勢,北魏國師都沒怎麼出場後面的幾輪,不少人都在暗地裡奚落北魏修行者。
但這一次北魏臨戰前突增一位等階四,實力再一次變得雄厚。
“好在孟施不是北寒閣大師兄,”宋謙吐出一口氣,“這人太可怕了。”
他是個商人,他從不怕那些眼中有着其他利益的人,卻最怕那種爲了自己的目標能一心一意充耳不聞的人。
宋謙在中階大典中冷眼旁觀,比起每次上臺眼珠都咕嚕嚕直轉的那位北魏聖女,這位北魏繼子顯然更加可怕。
尤其在這屆中階大典中,那位北魏少年那雙清冷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就像一柄劍一般冷酷無畏。
這一切都讓宋謙覺得無比熟悉。
“北魏繼子當年在稷下學宮被稱爲劍鬼,”宋謙感嘆道,“回到北魏後有所收斂,我還以爲見不到這位劍鬼了呢。”
“你……”姬嘉樹忽然想起來,“說起來,宋繼子你當年和孟施在稷下學宮是同窗?”
中唐在修行界沒什麼存在感,但宋謙作爲王室成員,曾被送到稷下學宮來學習,姬嘉樹回憶了下年份,發現居然和孟施在南楚的時間居然是一致的。
“沒錯,”宋謙呼出一口氣,“我們是同窗,他算是我師兄。”
姬嘉樹恍然,怪不得宋謙談起孟施會如此熟稔。
“他現在可比當年溫和多了,”宋謙道,“當初在火院的時候,一旦開始修行劍法,簡直就像個鬼一般瘋狂,無人能及。”
所以纔有了“劍鬼”這樣一個外號。
宋謙錦衣玉食地長大,不太能理解孟施的執念,第一次遇見這樣刻苦的修行者。火法劍被孟施看得如同性命一般重,還不斷地懇求教習教他早被禁止的火法後六劍,就像是有什麼執念一般。
當然不管孟施如何懇求,教習沒一人理會他,孟施也在學完能學的所有火法劍後離去。
宋謙沒想到他會在幾年後再一次見到這位劍鬼的風采,他還記得他第一次看到孟施在南楚使出了月滿西樓時的震驚。
這是被禁止的火法後六劍之一。
孟施居然真的學到了。
“不管怎麼說,這位師兄是我最不想在對戰場上遇見的人,”宋謙道,“大家都小心吧。”
少年們神情都有些凝重。
接下來的兩天內,汝陽城內不斷有其他修行者破境,有等階七升到等階六,也有等階六升到等階五,城內的氣氛也愈發焦灼。
……
……
不管衆人恐懼還是渴盼,最後一夜還是到來了。
“明天就是在東吳的最後一戰了,”姬清遠坐在屋頂上,看向抱膝坐在身邊的少女,“你害怕嗎?”
嬴抱月坐在他身邊眺望着遠山和明月,聞言笑了,“你什麼時候看我害怕過。”
“是啊,”姬清遠摸着身下的瓦片苦笑,“你從沒害怕過。”
雖然是不一樣的屋頂,但每次和她一起爬上屋頂看月亮,姬清遠就會想起和她一起在清安院的那些夜晚。
“你會破境嗎?”姬清遠定了定神,看向身邊依舊是等階六的修行者問道。
受到孟施的刺激,這兩天汝陽城內掀起了破境潮,世安院中也有些人心浮動,但除了歸辰在嬴抱月的幫助下昨日突破了等階八,其他人都沒什麼動靜。
包括嬴抱月本人。
姬清遠既期望嬴抱月破境,又害怕她真的選擇去破境。
期望是因爲汝陽城內已經多了很多神舞境,明日的對戰恐怕會變成等階五之間爭鬥的舞臺,嬴抱月一個等階六完全不知道她準備怎麼贏。
害怕是因爲連他都能感覺到嬴抱月的經脈恐怕傷痕累累,別人破境是水到渠成,她破境是生死之關。
老天爺給她的時間太短了。
姬清遠抑制不住心中的擔憂,她還能怎麼辦呢?
“破境嗎?”嬴抱月笑了笑,看向自己手掌心的紋路,“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她到底準備怎麼辦?
姬清遠放在身邊的手攥緊,恨不得將自己身上的真元都給她,可他偏偏是個……
“給我真元的事你想也別想,”嬴抱月瞥了他一眼,“你和你妹妹一樣,都是個火法者吧?”
姬清遠在前不久,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破境了等階六。
而姬清遠連基礎劍招都沒學完,趙光等人知道這事都大爲驚訝,甚至搞不清他到底是那個劍派的。
但嬴抱月並不驚訝,以血統而言,姬清遠和姬安歌是這世上最強的天才,如果不是姬墨有心遏制,怎麼可能十幾年都只停留在出生時的境界。
同時因爲兩人的出身,他們也只可能是火法者。
“你發現了,”姬清遠微微低下頭,他其實是想成爲水法者的,畢竟姬嘉樹也是他父親的兒子,沒選火法選了其他,他以爲自己也能成功,卻沒想到事與願違。
“我沒能成爲水法者,”姬清遠深吸一口氣,“我很抱歉。”
如果同爲水法者,他就能爲她治傷,爲她輸真元,結果他卻成了和她相對立的劍派。
“你都在說些什麼,”嬴抱月不解道,“你是你母親的孩子,肯定是火法者,我很高興。”
畢竟兩個最強的火法者實在是不太可能生得出來水法者。
更何況姬清遠和姬安歌都是天生的修行者,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是沒法選,”嬴抱月笑了,“我原本也想選火法來着。”
姬清遠越發心酸,她上輩子的那些劍法,她再也無法使用了,他也無法看到了。
“你真的不能再成爲火法者了嗎?”姬清遠忍不住問道。
“好像是不行,”嬴抱月摸了摸腰邊劍柄,“我現在做飯想生個火都難。”
之前一直都是歸辰幫她。
有些東西,她好像真的找不回來了。
但就在這時,黑夜之中,嬴抱月的眼前忽然劃過一道赤紅的劍光。
那是在城門處,孟施救她的時候使用的劍法。
那是什麼劍法?
她爲什麼看到的時候,心口會有些難受呢?
那些劍法,她真的找不回來了嗎?
“抱月?”
姬清遠的聲音從一邊傳來,嬴抱月回過神來,看向遠處天空泛起的魚肚白,她從屋頂上站起身來。
“天亮了。”
她回頭看向姬清遠。
“我要去戰鬥了。”
中階大典最後一輪,今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