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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折損

第二百九十一章 折損

嘀嗒,嘀嗒,嘀嗒。

點滴的鮮血落入沙土,砸出一個個小坑,一點點匯聚成流,又一點點流到外圍的紅圈上。

紅圈上被染紅的稻草變得鮮紅。

“這……”

原本圍在八號場外加油吶喊的修行者們此時都噤若寒蟬,只是愣愣看着場上一招被西戎人摔於地上的東吳修行者。

第一對上場的修行者分別爲西戎與東吳的修行者,西戎人雖看着兇狠,但上場的這位寂寂無名,身高也只是略高於南方修行者,看上去並不五大三粗,且兩人境界相仿,誰都沒想到這場摔跤會這麼快結束。

還結束得如此慘烈。

“怎麼回事?只是摔跤會有這麼多血?”

“等等,此人是寒山書院寒院院長的高徒啊!”

“這、這西戎人是誰?西戎那邊的貴族嗎?”

周圍其他人此時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包括旁邊充當裁判的考官,一片慌亂之中,響起少女的輕喝聲。

“考官大人,快下判決!快讓醫官救人,此人肋骨骨折脾臟出血,再過一刻鐘就不行了!”

“喔、喔,”愣住的年輕考官這才反應過來,因八號摔跤場排在最後,有經驗的考官都分給了前面幾個摔跤場,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看着滿目的鮮紅他下意識地就認爲站在沙地上西戎人犯規了。

“西戎沮渠靡!摔跤不可踢打、不可……”

考官愣了愣,腦海中不斷回放剛剛兩人摔跤的畫面,卻找不出任何破綻。

赤着上身站在沙地上的西戎人露出了輕蔑地笑,嘴裡嘰裡咕嚕說了一串話。

“這說的什麼?”陳子楚太陽穴突突跳。

“他說他就出了一招,根本沒有犯規,是中原人太弱雞。”嬴抱月淡淡道。

長城內六國曆來宣揚居安思危,各大書院裡都有教授西戎語的,但不是所有修行者都有耐心學,此時場間不是所有人都懂西戎語,但單看沮渠靡挑釁的神色,所有少年郎都能將他的意思猜個大差不差。

隨後氣得火冒三丈。

唯一無力生氣的只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那名東吳修行者。

“第一場,西戎沮渠靡勝!”

而站在摔跤場的考官實在找不出剛剛那場摔跤的問題,手往下一揮,只得宣佈了比賽結果。

躺在地上的修行者被急忙趕來的醫官擡到了擔架上。

沮渠靡得意地笑了一聲,居然伸腳跨過了擔架上的東吳修行者走出摔跤場。

周圍的其他修行者看着他,有着憤恨,更有着畏懼。

“這混蛋!”陳子楚猛地跳起來,卻被身邊的少女拉住。

“怎麼?”他猛地側目瞪着嬴抱月,“你也覺得他沒犯規?!”

嬴抱月搖了搖頭,陳子楚眼前一亮,卻只聽她靜靜開口,“他鑽了規則的漏洞。”

不光是陳子楚,周圍的姜元元和賀蘭承也愣住了。

“不可抓對方腰以下部位,不允許揪對方的頭髮、耳朵,不可以擰、打、踢、蹬對方,”嬴抱月淡淡重複着規則,同時區起了自己的手肘,“剛剛沮渠靡是一把抱住了那個東吳人的腰將其掀翻在了地上,但在他抱摔那人時是反手向上抱的,手肘抵在了此人脾臟和肋骨之間。”

這是極爲狠毒的角度。

“沮渠靡在抱摔之時,同時用手肘壓迫了此人的這兩個位置。”

手肘是人體上最堅固的部位之一,再加上沮渠靡出手角度狠辣,用全身的力氣加註其上,直接斷了他對手的肋骨,並引發了內臟大出血。

如果剛剛那人不是等階六的修行者,這傷足以讓他當場身亡。

陳子楚等人也算身經百戰,一聽嬴抱月說就明白了,胸口起伏不已卻也拿這西戎人沒辦法,沮渠靡的確沒有明面上擊打對手,就算他們向考官舉報,他也可以說自己不過是在抱摔對手。

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沒想到還有這種狠毒的摔跤方式。

“好!”陳子楚嘎吱一聲咬緊牙關,“下次遇上西戎人我也這麼幹!”

“你確定你能做的到?”嬴抱月靜靜開口,“我不記得你會用反手抱摔。”

這種角度如果不是力氣足夠大,經過足夠多的訓練,只會因爲沒有正手速度快被對手抓到破綻。

“我當初也沒帶你們練這個,”嬴抱月深吸一口氣。

這不是三天能練成的,況且用手肘擊打對手脆弱位置的手法更是要有足夠狠毒的心腸,此招實在太陰損。

西戎崇尚殺戮,崇尚強者,饑荒之時會留下青壯餓死老人,摔跤往往都要分個你死我活,纔會誕生這樣的技巧。

“別慌,”姜元元拍拍陳子楚的肩膀,“這才第一場。也許是因爲這東吳修行者不夠強。”

周圍也響起其他修行者底氣不足的聲音。

“開場就見血,有點不吉利啊……”

“抽籤是隨機的,也許就是西戎裡的強者以上了東吳的弱者呢?一般等階六之間不會有這麼大差距的!”

“是啊,沮渠……這人聽名字像是西戎的貴族,也許就擅長摔跤呢!”

周圍不少中原修行者強顏歡笑,此時都如此互相安慰。

但現實很快打了他們的臉。

八個摔跤場上很快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空氣中瀰漫着血腥味。

率先比完已經慘敗的修行者們也開始互相串場。

“周兄?你怎麼在這,看你這模樣,還沒摔?”

“嗨!別提了,我運氣不好分到了一號場,還抽中了那位北方巨人,在比之前我就認輸了。”

“這……”問話的人臉上露出一絲鄙夷,“你好歹比一下。”

“別站着說話不腰疼!西戎人下手都太狠了,剛剛有個南楚人被頭朝下差點摔斷脖子,是錢副主考請來了東方國師才救了過來!”

“只要和西戎對戰的,沒有骨頭不斷不大出血的,醫官都已經不夠用了!”

空氣中響着骨頭斷裂的咔嚓聲,摔跤場上瀰漫着風都吹不散的血腥味,赤着上身的西戎修行者身上沾着一條條的血跡,而更有變態者用舌頭去舔那些血跡露出滿意的笑容,看得所有中原人臉色發白。

從大朝會到第一輪水戰,再到第二輪兵法,直到此時此刻,中原六國的年輕修行者們,才終於認識到掩藏在淳于夜和赫連晏笑意背後的,西戎人惡名的真正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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