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是獄霸
炎荒男人又打起來了,起因是米良蜻蜓點水一般在丁原臉上親了一下,立即就有人站出來表示不服氣,認爲自己比丁原強了很多,要求米良也親他一下。米良有些不屑,回答道:“丁原會做東西討我開心,你們有什麼本事?”
“在炎荒,拳腳纔是本事!”有人揮舞着拳頭叫道,聲如洪鐘。
“說得也對,老大已經死了,炎荒需要新的霸主。像我這樣獨一無二的女人,要睡也應該是先和霸主睡。”米良高高在上地笑,“那現在就讓我看看誰的本事更高,沒本事的、不是男人的、膽小懦弱的通通靠邊站,以後都不要在我面前晃。”
男人最怕女人說什麼?說他不是男人。
拳腳相加,喊聲震天,再加上有些人因爲印昊的死心情憤懣正愁無處發泄,直接拎起平時看不慣的人就開打。
瞭望臺上的人一看到遠處有飛龍飛過來,立即向下方的人發出信號,米良上躥下跳鼓掌吶喊,“那誰誰,好帥好帥……繼續繼續……”
不光只有米良在煽風點火,路伍穀子等人也在製造混亂。守衛巡邏兵只見住宿區一片混亂,而礦區空無一人。
等到傍晚的時候,巡邏兵再度飛過炎荒的住宿區上空,大吃一驚,只見下方倒着幾十具屍體,橫七豎八,身下土壤被染成深色,觸目驚心。
還有人沒死透,掙扎着身體緩緩爬行,被人一腳踩在脊背,狠狠地連跺幾下,便再也沒了動靜。
幾個男人凶神惡煞地開始清理屍體,扛着一具具屍體朝後方的斷層走,把一具具屍體扔進一個大坑內。此處是從前的守衛最愛扔屍體的地方,每天半夜都有地鬼出沒,天然大坑今天有,明天就會被風沙掩埋換成另一個大坑。
巡邏兵回去報告獄長:今日無人上工,監獄大亂,屍體大約有三四十具,全被扔進了後方斷層的大坑。
第二日炎荒繼續在打鬥,一兩百人混戰在一起,血肉橫飛鮮血四濺。
巡邏兵再報:今日無人上工,監獄大亂,屍體大約有二三十具。
夜色更深,大堂內,米良拿起一把破蒲扇朝着晨三劈頭蓋臉打去,“你今天干什麼啊?巡邏兵都過來了,你一個死人在地上翻什麼身?”
晨三覺得無辜,嚷嚷道:“我昨天就是臉朝下死,今天想換個死法,死得好看一點。”
“死都死了,誰管你死得好看不好看!”米良罵道,又轉過身朝着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罵道,“還有你,鐵頭把你扛着去扔屍體,你一個死了半天的人全身都硬了,在人家肩上動什麼動?”
高瘦男人忍不住笑,“鐵頭那樣扛着我,抵着我腋下,好癢……我實在忍不住……”
“癢什麼癢!”米良黑着一張臉,一蒲扇扇過去,“演戲有點專業精神好不好?你就當自己是根竹竿不行嗎?”
高瘦男人反駁道,“沒關係了,他們飛那麼高,反正也看不清楚……哎呦……米良……別打了……你這破蒲扇划着我臉了……仙女,你住手啊……”
還有人在旁邊揮着手充滿渴望地叫道,“米良,你明天來踩我兩腳吧,我不介意的!來吧,來吧!”
米良吼道,“滾!”
周圍爆發出鬨笑聲。
“嚴肅點!嚴肅點!明天大家都要拿工具開打,鐵棍榔頭都可以,下手架勢要大,動作幅度看起來要真實,但是打在身上要輕,不要把人真打殘了。還有,大家叫大聲一點,那個石頭,明天你在旁邊只管敲鑼打盤子製造聲音就行……”米良開始分配任務,又轉過頭對丁原道,“再多準備幾根斷胳膊斷腿,還有假血分量不夠,明天我們要把場面搞得更慘烈點,準備死三四十個人。”
丁原連忙應下,大多數人對印昊還是有感情的,都願意出工出力,至於那極少數不在乎印昊死活的,昨天都被打趴下了。打架有真有假,巡邏兵飛得又高,反正也看不清楚。
等到大堂的人散去,路伍一邊纏着手臂上的小傷口,“米良,你以前是唱戲的嗎?”
“唱戲是個技術活,你看我會嗎?”米良回道。
“我也覺得你不會。”路伍搖頭道,“不過你想的這個辦法倒是不錯。”
製造血腥混亂的場面,但又不至於真傷到自己人,路伍也不得不承認這比真實的混亂成本更小,效果更好。
米良臉色卻暗了下來,望着碉樓的方向,眼中蒙上一層水霧,“不知道他能不能撐下去。”
路伍拍了一下她的肩,“老大身體強悍,昨天下過雨,今天也不算太熱,他可以撐下去。”
米良從懷中摸出一根木簪,緊緊地握着,手指摩挲着上面的雕刻好梅花,喃喃道:“他一定要回來。”
第三天,巡邏兵再報:今日無人上工,監獄一片混亂,屍體大約三十四具。
定總管一副憂國憂民的愁容,“獄長,這樣不行啊,他們幾天不上工沒關係,但是現在已經死了一百多人,而且他們還不消停,打個沒完沒了,再這樣下去,只會死更多的人。”
“一幫暴徒自相殘殺,死了也是活該!”墨矩站得筆直。
“死了是活該,可是誰來找紫晶?”定總管反問。
墨矩道:“很快就會有新的囚徒來補充,你應該知道,最近藐視王威意圖造反的人很多,左將軍前些日子又抓了一幫暴徒回來,不就死了一百多個人嗎?我們掌握了他們的糧草,他們能打多久?過幾天就消停了。”
“墨統領,你沒在死亡谷裡面呆過,你是不知道谷內具體情況。谷內危險橫生,在裡面活着的人都是大浪淘沙過後,留下來的人。在尋找紫晶方面,十個新手抵不上一個熟手,放進去的新人一個月內會死掉一半以上。這幾天死掉的一百多人,起碼要放進去一千個人才能彌補損失。”定總管看着獄長,“獄長,您在炎荒呆了多年,這個情況您比我更清楚。”
“說得是。”獄長贊同,又皺了皺眉,“那你覺得該如何?”
“監獄裡的人全都是暴徒,我們管理起來本就困難,既然有人願意當工具,我們爲何要放着這個工具不用?”定總管那張堆着橫肉的臉此時笑得無比柔和。
“你是讓我把印昊放回去?”獄長目光遊移,似乎不大願意。
“不可。”墨矩極力反對,“我們已經把他掛在了碉樓上,又把他放回去,這簡直就是滅我們自己的威風?再說,印昊在裡面當了六年的領頭人,已經有了很深的根基,越是有威信越不能留他,號召力太強對我們是一個威脅。我們就該趁着這個機會殺了印昊,監獄是時候換個獄霸,棋盤也該重新換過,這個過程雖然有損失,但是從長遠來看,肯定對我們更有利。”
獄長同意墨矩的看法,卻聽定總管道:“那這個過程要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五年?墨統領,我們剛撤出監獄的時候你還沒來,你也沒見過那時候的混亂局面。我們一個月連一百兩紫晶都收不到,整整兩年的時間,我們捱了上頭多少罵!現在又回到了那個時候的局面,這種混亂不是一兩個月就能平息,那這個損失是你來承擔嗎?”
“你怎麼總是替印昊說話?”墨矩目光灼灼,“難道收了他什麼好處?”
“不是我收了他什麼好處,而是你忙着推卸責任。”定總管不甘示弱,“炎荒監獄自成立以來,從來沒有一個人成功逃脫,但是就在前兩天,有一個人逃了出去。整個炎荒的巡邏、保衛任務都是你在負責,結果竟然出了飛行高度過低這種最基本的錯誤,說出去都讓人笑掉大牙。你的人你是怎麼訓練的?現在你就是忙着殺人來推卸你的失職!”
“你……”墨矩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定總管卻不給他機會細思量,繼續道:“炎荒監獄固若金湯,只要我們的人不失職,完全沒有逃出去的可能。”
獄長語氣軟了下來,“我們的防守需要加強,但是印昊我不贊成放回去,畢竟已經把他掛上了牆頭。”
“印昊的命對我們來說一文不值,我都巴不得把他立即剮了。可是紫晶的問題非常嚴重,如果紫晶少了,我們如何向丞相交待?”定總管言之灼灼勸道,“我們都覺得監獄應該換一個領頭人,短時間的損失在長遠看來是有必要的,但是丞相大人會聽我們的解釋嗎?紫晶過少,他只會說我們管理不利,根本不會聽任何理由。”
獄長的眉繼續皺了皺,上頭的人要的只是結果,不在乎過程。萬一上頭一怒,要求換人,對他來說損失就大了,炎荒獄長這個職位可是個肥差。
定總管抖着一張臉,言辭懇切,“獄長,我在炎荒跟了你這麼多年,我說的話你心裡自然有數。如果不放,就讓人墨矩明天帶人去警告他們一番;如果要放就趁早做決定,印昊那小子估計也快不行了,明天恐怕還會死人。”
獄長思慮良久,揮手道:“去看看他死了沒。”墨矩還想說什麼,被獄長制止,“反正只是一個工具,只要對我們有好處,讓他活着又何妨?”
晚上印昊被拉了上去,定總管把一小瓶創傷藥扔給他的時候,壓低聲音威脅道:“要是我沒有拿到紅晶,我會直接把你射穿。”
印昊在心裡道,老子就知道你爲了錢什麼都肯做。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守衛駕着飛龍馱着印昊飛到礦區入口處無人的地帶,繫了一段繩子在他身上放低高度,然後把他扔了下去。
印昊的身體還不算太糟,而且經過一晚上的休養,還能自己走回住宿區。不過米良看到他肩頭的箭傷心就痛得一抽一抽,秋普給他縫傷口的時候米良在旁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整個房間站了好幾個人,就只有米良發出抽泣聲,最後印昊自己受不了,“米良,你回去睡吧,看你這樣像是熬了很多個通宵。”
他的聲音低而沙啞,米良不肯,握着他的手不肯放,“我不回去,我怕睡醒了你就會不見。”
印昊嘴脣乾裂,臉上的青紫讓人辨不出原來的樣子,但他笑了,整張臉又生動起來,捏着米良的手不放。
過了兩日,印昊的身體恢復過來,又如山中的猛虎一樣精壯,他從米良頸上取下她鑲有紅晶的項鍊,頗有些抱歉道,“這個我得交出去。”
“太重了,我也不喜歡戴。”米良一副得到解脫的樣子,笑得燦若春花。
夕陽在天邊分外龐大,那顆紅晶在夕陽的橘紅色的光輝下光芒四射,像是一團火焰在燃燒,印昊拎着那一顆紅晶,“它真美,不應該屬於那幫貪婪的人,總有一天我會幫你要回來。”
路伍等人站在他身後,“老大,你有什麼打算?”
“謝謝你們爲我做的一切。”印昊回過頭瞭望遠方,西邊燒起絢爛的彩霞,橘紅絢紫,一層一層重疊環結,他目光深邃似海,“我在炎荒呆了十年,這裡大多數人都算得上我的兄弟,我要帶着我的兄弟離開這個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