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堯是跟在石頭的身後回來的,石頭什麼都沒說,但是走的方向是他的屋子。所以楚堯知道米良被印昊發現了,所以當他進屋就被印昊摁在牆上,小腹上結結實實地捱了一拳時,他只是悶哼一聲。
印昊出手狠,一下子就讓楚堯直不起腰,再把他抵在牆上,“你竟然揹着我藏人!”
楚堯嘴中發出痛哼,“這是撿來的,炎荒的規矩是,撿來的活物都是自己的。”
這裡的確有規矩,偶爾有存活的小動物跑進監獄,因爲稀罕一般會當做寵物圈養起來,誰撿到就是誰的,比如有人養着一條響尾蛇,有人撿到了沙鼠……
“可是這是憑空多出來的女人。”印昊咬牙切齒地又給了他一拳。楚堯身手好,腦子也靈活,他對楚堯一向很客氣,但是他必須讓楚堯知道,這裡誰纔是老大。
“這也是活物。”楚堯沒有動手,而是辯解道。
外面那個瘸着腿的男人又從門口路過,聽到裡面的聲響,目光瞟了一眼,看到印昊的目光,就當沒看見,繼續走了。
印昊放了他,壓低了聲音,指了指裡面,“現在你先解釋清楚。”
外面兩個人在進行審訊工作,石頭還站在隔間處打量裡面的米良,米良站在牆角抱着手臂,目光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孩,石頭看起來有點興奮,笑出兩個酒窩,他問:“你是女的嗎?”
米良點點頭,但隨即又搖頭,像撥浪鼓一樣。
石頭有點迷糊,“妖怪都不分男女嗎?”
米良依舊警惕地看着他,雖然石頭看起來年紀比她小,但長得絕對比她結實。
她不說話,石頭大概覺得自己的問題不好,又問:“你是什麼妖怪?”還不待米良回答,他打量了米良白色的裙子,過膝的白裙在他眼中飄逸靈動,他像是知道了答案,“狐妖?”
米良被他問得一愣,大概是石頭雙眼十分清澈,不像壞人,米良放鬆戒備,“你怎麼知道是狐妖?”
“因爲以前我娘說狐狸最容易成妖,成妖后就穿白裙子來迷惑男人。”石頭因爲自己的博學,而揚了揚下巴。
米良看他一點都不怕妖怪,沒反對,小孩子亂說話而已。
石頭又迷惑了,“不過炎荒沒有狐狸,那你是怎麼進來的?被人從飛龍上扔下來的?竟然沒被摔死,果然是妖怪!”
他自言自語地發表妖怪言論,米良完全不知道怎麼接他的話。石頭覺得她是被嚇呆了,又安慰她,“是妖怪也沒什麼,我們這裡沒有捉妖怪的法師,再說我們什麼怪事都見過,也不在乎一隻狐妖。”
石頭的聲音有點高,印昊叫他,“石頭,出來。”
石頭連忙跑出去,印昊示意大門,“你在門口守着,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我和楚堯在談事情。”
門口破布被放下,石頭倚在門口透過不大的縫隙看着外面,偶爾回頭看一眼隔間的位置。隔間的破木板和爛椅子被拿開,兩個高大的男人來到隔間,米良兩條胳膊環抱,瑟縮地站在牆角,低着頭,長髮遮住半邊臉。印昊拉過她,把她的頭髮拂開,米良身上修長的連衣裙把形體線條勾勒出來,她的皮膚很白,一雙如泉水般明亮的大眼睛裡面浮動着怯怕,一絲餘光越過前面的印昊看向後面的楚堯。
印昊看了她一會,說了句:“長得還不錯。”
後面的楚堯抱胸靠着牆,眼皮沒有擡,口氣中帶了淡淡的鄙棄,“那是因爲你十年沒有見過女人。”
“是啊,對着你這樣的人看了十年,就是看到一隻母豬也覺得比你長得人模人樣。”印昊鬆了手,又對着米良問,“你之前說你叫米糧?”
米良點頭。
“好名字,我喜歡。”印昊脣角漾開笑意,“有米有糧,好兆頭。”他回頭對楚堯道:“這個人歸我了。”
楚堯擡起頭,露出飽滿的額,“她是我撿到的,按規矩來說她的所有權應該歸我。”
“人不算。”
“除了外面送進來的人,活物都算。”楚堯聲音不大,但是底氣很足,“這是你承認過的規矩,炎荒現有的三百人可以做出裁決。”
因爲這種情況不在意料之中,所以這算炎荒制定規則中的一個漏洞。楚堯的意思已經很明確,要是印昊非要搶過去,那就把米良的消息公佈出去,到時候恐怕想搶的就不止他們,而且這有可能徹底打破炎荒的秩序。
“讓其他人知道也好,我可以用她來犒賞那些聽話又努力工作的人,也許那樣幹活的人會更賣命。”印昊一點都不像說笑,“反正最後的所有權不可能只歸你一人。”
米良聽着他們的話,忍不住顫了顫。
印昊笑了,“你看,她怕了,我怕很久沒看到這樣的小東西發抖的樣子,還真是可愛。”
“隨便,我可以當熱鬧看。”楚堯依舊背部筆直地靠着牆,臉上沒什麼表情,米良之於他,不過只是昨天撿來的一個活物,在炎荒這個沒有希望的地方,看多了死亡,所有人的心都變得又硬又冷。印昊又道:“你確定你要那麼做?不如這樣,我一直都希望你來幫我,她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也許我們以後可以有更多的秘密。”
印昊在炎荒是絕對的實力派,十年前就來了炎荒,那時候守衛還沒有撤出監獄,他歷經了一場又一場的暴動,在守衛撤走後炎荒混亂不堪的局面下,印昊殺了無數人,以暴制暴,將炎荒整治成有序的局面。楚堯其實知道米良遲早會暴露,這個地方太小,他來了這麼久,如果能和印昊能達成信任合作的關係未嘗不錯。楚堯薄脣一動,吐出兩個字:“可以。”
印昊回頭對着米良旋出一笑,“怕什麼呢?歡迎來到炎荒。”
印昊出來叫石頭,“去找套小點的衣服來。”
“大白天的,你以爲碰見人會認不出來?”楚堯在旁邊插嘴,印昊要把米良帶走藏在別的地方,“一張生面孔,太容易敗露。要是大家知道來了個女人,炎荒就熱鬧了。”
炎荒的生活枯燥乏味,不要說來了一個女人,就是飛進來一隻蒼蠅,也會引起一幫男人的興趣。尋找紫晶是這裡唯一的工作,這項工作危險係數高,大家都沒必要亡命勞作,一般情況是做兩天就休息一天,採用輪流制,所以今天還有很多人在休息區。
印昊沉默,最終決定晚上再轉移米良,他還有事要做,不能一直都呆在楚堯的房間中,那樣的話會讓人覺得怪異。
石頭一直在房間守着,坐在楚堯的牀上,和楚堯偶爾瞪瞪眼。石頭想和狐妖說說話,探討一下妖界生活,不過印昊只讓他在屋子裡守着,別的什麼都不許幹。
中午的時候米良得到了兩個饅頭,本來石頭只給了她一個,他手上還有另外兩個饅頭,那是自己的,半大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得自然比米良多。可是石頭對狐妖吃東西很感興趣,他握着自己的饅頭沒來得及吃,興致勃勃地看米良吃饅頭,還問:“狐狸也是吃饅頭的嗎?”
米良已經對他把自己當成狐妖懶得辯解,不說話只吃饅頭,炎荒很熱,竹筒裡的水三兩下被喝完,她把竹筒遞給石頭。
石頭撓撓頭,接過她的竹筒又給她倒了一些,米良從他手中接過的時候又聽到了“嘎嘎嘎”的叫聲,黑鴨子扭着肥壯的身軀又進了屋,輕車熟路地來到隔間。
石頭從自己的饅頭上撕了一小塊餵給鴨子,鴨子兩下吞下去,又昂着頭嘎嘎地叫着,顯然沒吃飽。
石頭又撕了一小塊給它。
等到石頭打算撕第三塊的時候,米良弱弱地表示:“我也沒吃飽。”
米良覺得這隻鴨子的待遇太好了點,他們不但不趕走它,反而還把自己的食物分給它,怪不得長得這麼肥壯。
石頭左手握着一個饅頭,右手只有半個,他看了看米良,又看了看左右手,最後把那個完整的饅頭給了她。
米良是黃昏開飯前被帶走的,那個時候大家都在排隊等着吃飯,在住宿區的人很少。印昊拿來一個麻袋一個筐,麻袋開口扔到地上,他對米良示意,“進去。”
米良看着地上的麻袋,再看看理直氣壯的印昊,用手指了指自己,“我?進去?”
印昊顯然沒這個耐心跟她解釋,乾脆打暈算了,省得待會她發出聲音。手一擡起,米良看到這個熟悉的要砍暈人的動作,連忙跳開舉起雙手,“別砍我,有事好商量。”
最後印昊用布將她的嘴堵得十分嚴實,再三威脅她敢發出一點聲音就殺了她,然後把米良裝進麻袋,麻袋放入筐中,筐用藤條編得十分密實,沒有大的空隙,把蓋子一蓋,外面什麼都看不出來。石頭這個半大孩子扛人肯定會亂顫,印昊是老大親自扛人怕引起別人注意,最後自然是楚堯拎着筐手一提,將整個筐扛到肩上。
這麼大的動靜,米良身上被撞了好幾處,“嗚嗚”地哼了兩聲,楚堯拍了拍筐,“別出聲,你知道的,後果會很嚴重。”
直到米良沒了聲音,楚堯扛着筐出了門。石頭緊跟其後,眼珠一直盯着籮筐似乎在擔心麻袋一打開狐妖就沒了蹤影,或者跳出來一隻狐狸。印昊落後好幾步,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他們這個樣子看起來不過是最普通的扛東西的樣子,不過路上還是遇到一個刀疤臉問起:“石頭,你們扛了什麼?”
明明是楚堯扛了東西,但是刀疤臉知道問楚堯也沒結果,還不如問石頭。
石頭看了看筐,咧嘴笑開:“當然是好東西。”
“什麼好東西?”
楚堯已經從刀疤臉身邊擦身而過,印昊慢悠悠走上來,接道:“米糧。”
刀疤臉呵呵笑開,“米糧的確是好東西。”
印昊面色自然,眸色微動,他真的說了實話,踱着不大不小的步子在後面跟上,有米有糧,真是討喜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正分長評加更哦,親,長評神馬的隨便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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