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軍法處的歐陽思成匆匆趕來,看見雙方沒動手,心中的石頭才落了地。雖然軍法處現在名義上也歸兵部管,實際上還是由袁沐公說了算,歐陽思成做爲袁沐公的心腹仍舊擔任着西北軍軍法處的司馬。
“歐陽兄弟,你來的正好,這幫不知死活的雜碎打了我手下弟兄,你看怎麼辦。”魏鬿趕緊先和歐陽思成套近乎,他知道這個鐵面人可不太好說話。
“事情的經過我已經知道了。”歐陽思成冷着臉迴應魏鬿道,“辱罵上官的軍士杖三十,禁閉三天;打人的兩名軍士,杖三十。雙方參與鬥毆的,都罰俸一月。”
魏鬿剛想說點什麼,歐陽思成又拿話堵住了他的嘴:“這事到此爲止,你要不服,去找元帥評理。趕緊把你的人撤走,你堵在大營門口成何體統。”
等到鬼宿旅的人走了,蘇成才走到歐陽思成跟前,謝道:“今日多謝歐陽司馬解圍,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麼該辦纔好。”
歐陽思成聲音冷得像塊冰:“你跟你主子一樣,都是惹禍精,記住去領軍棍。”說罷一拂衣袖,非常不高興地走了。
林羽不知道蘇成又在給他招了個麻煩,此刻他正端坐船中,與墨韻痕聊天。如果說榮佖臣是見過識廣的話,墨韻痕便是學貫古今,而且風趣幽默,聽他說歷史就像聽故事一樣有意思,中間還夾雜着許多他自己的獨到見解,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起先採薇和如雪之前也是無聊過來聽聽,誰知道一聽就入迷了,纏着墨韻痕不斷提問。
“你們別這樣,讓墨先生好好講行不,你們老打斷他,人還怎麼講啊。”林羽看墨韻痕講話被連連打斷,出面替他解圍。
“無妨,無法。”墨韻痕喝了口水,笑道:“都是閒聊嘛,二位姑娘有問題儘管提,學生知無不言。”
“墨先生,你說袁元帥這麼厲害,他跟北齊的顏大將軍誰厲害,西北軍和鐵幕軍誰更厲害呢?”顏如雪裝着沒看見林羽的眼色,向墨韻痕提出了個問題。
“這個嘛,”墨韻痕沉吟半天,才緩緩說道,“袁元帥用兵沉穩,步步爲營,長於戰略;顏大將軍用兵疾如風火,善於長途奔襲,穿插迂迴,長於戰術。兩個人都是當世名將,也沒有交過手,真的很難區分高下啊,或許只有打過才能分上下吧。不過西北軍肯定是強於鐵幕軍的。”
“憑什麼啊?”如雪聽說西北軍比鐵幕軍還強,有些不服氣。
墨韻痕有些奇怪地看了如雪一眼,回答道:“西北軍有三十多萬人,鎮守一方,能攻能守,西域三十六國都拿這個榮漢最大的軍事組織沒辦法,你說它厲不厲害。而鐵幕軍呢,最強盛的時候也沒超過十萬人,據說現在只有五萬人,它只是北齊軍隊最鋒利的劍,最快的矛,但是決計不是西北軍的對手,在我看來,現在西北軍就是當世第一強軍。若是桓羅沒有分裂的話,它的軍隊比西北軍有過之而不及,可惜現在分裂成了東桓羅和西桓羅,內戰不休,也不復當年勇了,這也是張相爲什麼敢在西北裁軍的重要原因。”
林羽對墨韻痕的話不敢苟同,他在拉罕的時候,見識了桓羅人的超重步兵,簡直就是鋼鐵怪獸,在防守中可以發揮巨大的作用,榮漢的部隊對這個兵種很不適應。西北軍之所以強,最主要的因素是士兵高昂的士氣和榮漢強大的財力,士氣高昂來自對軍神袁沐公的盲目崇拜和西北軍強烈的自尊心,財力當然是因爲皇帝的大力扶持,什麼好東西都是西北軍先用。從墨韻痕的話裡可以聽出他對西北軍也是極爲驕傲的,可能跟他是計無雙的弟子有關,說的話有些個人感情因素也不奇怪。
但是林羽並沒有出言反駁墨韻痕的話,他只是笑着說:“鐵幕軍是北齊有名的精銳部隊,我西北軍上下實力可是參差不齊。墨先生,我這次接手的風陵衛摻了部分守備旅的士兵,整體實力肯定沒有那些旅強,還請先生多多費心,替我打造一支強軍啊。”
“打造一支強兵非一朝一夕之事,林將軍日後定有機會成爲旅管,不用怕沒有精兵,主公所缺的也並非精兵,而是良將。”墨韻痕拿手指敲着桌子,一字一頓地說道。
看到林羽不解地望着自己,墨韻痕繼續道:“主公剛纔所言手下現有三名校尉,分別是蘇成、白冕和未曾謀面的商均。蘇成武藝高強,但卻沒有帶兵的經歷;白冕一直帶領的是弓兵,這種人缺乏直面敵人的勇氣和經驗,只能輔佐別人,不能獨當一面;至於商均嘛,聽說年紀不小了,是用來幫助主公熟悉當地環境和穩定軍心之用,想來也起不到什麼大作用。如要分兵,這三人主公放心誰呢?”
林羽自然知道自己手下三個校尉都不是什麼名將胚子,他也不以爲意,校尉本來就只是個聽從命令認真執行的角色,能脫穎而出成爲一個合格將領的也是少數,而且他可以從系統招募將領,所以他也不太注重手下的統帥能力,可這事沒法跟墨韻痕說。林羽裝出受教的樣子:“先生所言極是,可這事急不來,畢竟我纔剛剛上任,在軍中根基也淺,我以後一定會注意這方面的人才。”
墨韻痕搖搖頭,惋惜道:“主公雖然年紀尚輕,等得起,可時間卻不等主公啊。”
林羽一時被墨韻痕弄得摸不着頭腦,他雙手作揖,虛心求教道:“林羽不懂先生所言,還請先生賜教。”
墨韻痕身子前傾,低聲說道:“主公現在可是西北軍最年輕,最炙手可熱的將領之一,恕學生直言,主公之所以能夠做到這一點,憑的不是本事,而是袁公的賞識,不知主公以爲如何?”
“不錯。”林羽大方承認自己的升遷靠的全是袁沐公的關係,“我前五年在沙湖,一直是個大頭兵,直到機緣巧合,進了西北軍,認識了袁煥,才平步青雲,不到五年時間便完成了從士兵到將軍的蛻變。沒有元帥,就沒有我的今天。”
“對啊,所以全軍上下不知有多少人因此對主公不服的,不過主公無需爲此煩惱。”墨韻痕對林羽的坦誠和氣度還是極爲滿意的,換了別人可能早就惱羞成怒了,他笑着說道:“爲什麼有的人生下來就是侯爵,而有的人一進軍中便是校尉,還不是因爲他們有很好的家世背景,這種事哪有公平一說。那些不服主公的人,並不是因爲主公靠着關係升遷而不服,而是因爲這種好事沒落到自己頭上纔不服的。”
說到這裡,墨韻痕看林羽喝光了杯中裡的茶水,便舉起茶壺給林羽空了的杯中倒滿水,接着講道:“主公升遷太快,根基便不牢固,所繫都在袁公一人身上。元帥今年已經滿六十歲了,精力已是大不如前,主公要趁自己的政治資源還在的時候,儘可能將其作用最大化。主公還要儘可能在軍中安插得力人手,拉攏人才,建立自己的勢力,這樣即使袁公不在元帥一職了,主公也有晉升的本錢啊。”
“我能當上將軍,已經非常滿意了,不敢奢求更多。若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那是我的福氣,如果只能停留衛管一級那也是我的命數,萬事隨意吧。”
“沒想到主公如此豁達,是學生多慮了。不過主公即使無意去爭那高位,剛纔學生所言也不是廢話。”墨韻痕自嘲地笑了笑,轉頭對着一直在旁邊傾聽的采薇二人道:“二位姑娘,學生有點餓了,何時能開飯啊?”
“你們等着,我去廚房看看,讓他們弄點好吃的送過來。”采薇聽了墨韻痕的話,拉着如雪匆匆去廚房了。
看到采薇二人走出了船艙,林羽對着墨韻痕說道:“先生支開採薇和如雪,是不是還有什麼要緊話對我說。”
“我就知道瞞不過主公。”墨韻痕小聲說道:“學生夜觀天象,發現我朝氣運突轉,變得晦澀不明,前景難以琢磨,可能要出大事。”
林羽當墨韻痕要說什麼重要的事,他對星象一說原本就不大信,也沒把墨韻痕剛纔所言放在心上,他笑着說:“我朝國力強盛,張相改革在即,只會越來越好,哪會有什麼大事。”
墨韻痕又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同意林羽的話:“從明面上是這樣,但是老師對我說了一件事,這件事讓我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什麼事?”林羽收起笑容,他對計無雙的話還是非常相信的。
“老師推測,陛下陽壽將盡,陛下正爲儲君上臺鋪路,我想如是這樣,榮漢政權的交接必有岔子。”墨韻痕肯定地說道,“主公不爲別的,僅爲自保,也要早做打算啊。”
聽到墨韻痕的驚人之言,林羽只是淡淡說道:“先生這些話,只怕元帥和軍師沒有交待你對我說吧?”
“這當然是軍師和元帥的秘密。”墨韻痕大方地迴應道,“學生在見主公之前,已經仔細研究了主公的過往,出身貧寒、起於微末,但現在確是西北軍最年輕的將領之一。看主公面相並不是大富大貴之人,但最近天上卻出現了一顆主公的將星,如此異象叫人着實費解。”
說完墨韻痕站起身,向林羽鞠了一躬,認真說道:“學生不才,願追誰主公,若是天下果然如學生所言風雲色變,便與主公共立一番功業;若是學生看錯了,那是學生學識才淺,便給主公當一輩子主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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