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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九:帝王道,非常道(姬子桓·上)

番外九:帝王道,非常道(姬子桓·上)

更深露涼,御書房內的燭火仍在亮着。

手中的奏摺怎麼批都批不完,眼前的景物虛晃了一下,我只好放下手中的東西,擡手揉了揉太陽穴。

太監見狀,上前來道:“陛下,保重身子啊。”

千篇一律的勸誡,更是讓人覺得煩悶。

外頭又有太監來通傳:“陛下,淑妃娘娘在殿外候着,求見陛下。”

這些妃子,又帶着湯水試圖來接近我了。後宮女子的手段,無外乎就是那些。

不過仔細想想,我已有許久沒有翻淑妃的牌子了,她也是怕自己失寵,所以特地過來邀寵的。

罷了。

“讓她進來吧。”

片刻後,打扮得素淨婀娜的淑妃提着食盒在太監的指引下朝我走來。我並未起身,笑着看向她:“愛妃這麼晚了還過來,真是煞費苦心。”

“聽聞陛下批閱奏摺至此時,臣妾這也是心疼陛下嘛。”

她放下手中食盒,從裡面取出了熱湯,“這是臣妾親手熬製的老鴨山筍湯,酸香爽口,陛下快趁熱喝下。”

親手熬製?這分明就是陳御廚的手藝,我在這宮裡待了數十年,難道還不清楚?

輕笑了一聲,我淺抿了一口,味道果然十分熟悉。我也並不點破,只是淡淡道:“愛妃辛苦了。”

“臣妾不辛苦,陛下日理萬機,那纔是真辛苦呢。”

承諾過兩日得了空閒就去她宮裡坐坐,淑妃帶着食盒歡天喜地地走了,而我坐在龍椅上,不知爲何有些失落。

用帕子擦拭着手指,我問道:“護國大將軍和長歡公主如今到了何處?”

身旁的大太監回道:“稟陛下,護國大將軍和長歡公主如今已至朔城了。”

堂兄和堂嫂這一趟出去,沒個一年半載怕是回不來的。看着桌面上堆積成山的奏摺,我在心內輕嘆一聲。

我還是一如既往的羨慕堂兄啊。

從小我的母妃就告訴我,我所有的兄弟姐妹都不能盡信,更不能與他們深交。

因爲,我是註定要做帝王的人,他們都將是我的手下敗將。

母妃告訴我,我唯一能信任的人,是我的堂兄姬陵川。

因爲,我是君,他是臣,他永遠也不會背叛我。

堂兄的母親是母妃嫡親的妹妹,嫁給了皇叔成了寧王妃,皇兄是他們唯一的兒子。他比我年長几歲,能文能武,是個絕佳的好苗子。

母妃說,若堂兄生在後宮,這皇位我必然爭不過他,幸好他只是寧王世子,於我沒有任何威脅。

我其實也不是父皇的嫡子,直到父皇駕崩前,母妃也不過是個貴妃罷了。儲君人選本另有其人,但他處處都不如我,加上母妃一直在後宮施力,朝中的大臣們漸漸的也多以我的決策爲準,這讓皇后和太子那邊十分忌憚。

景弘十四年時,父皇便生病了,那病時好時壞,嚴重的時候還會認不得人。

太子十分勤勉,幫着父皇處理政事,還常常到父皇牀榻前侍疾,一副大孝子的模樣,一時間在朝中威望高漲,大臣們私下都對太子改了觀。

那段時日,常有殺手潛入我身邊試圖行刺我,幸好有堂兄在身側,纔沒讓我受到任何傷害。

堂兄助我調查,查出父皇的病乃是中了毒,下毒者正是太子和皇后。我讓人將此事揭露,父皇雷霆震怒,下旨廢后廢除儲君。

儲君之位因此而空懸,曾經勾肩搭背談天說地的兄弟們爲了那個位置幾乎反目,我這才知道母妃當初那句話的意思。

在這世上,我能仰仗和信賴的,確實只有堂兄姬陵川了。

讓我在父皇眼中脫穎而出的緣由,是一樁令大臣們乃至我那些兄弟們頭疼的案子。母妃得知案子的細節,要我務必要想到辦法解開此題,但我對這案子也毫無頭緒。

不知怎地,我就想到了堂兄。堂兄師從齊大學士,能文能武,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國子監的騎射先生,我藉着由頭去國子監尋他,看他如何教導學生,他知我有事要與他相商,帶着我來到了後山一處破廟內。

我同他提起那樁案子,沒想到就連堂兄也想不到完全的解決之法,我們二人只好敗興而歸。

沒想到幾日後,堂兄忽然尋到我,將解決之法告訴了我。我十分意外,問他是如何想出的,他坦誠相言,那日我與他在破廟裡議論時,被人給聽了去,這法子便是那人所給。

我暗暗吃驚,慶幸我們二人沒有泄露身份,之後便不再把這事兒當回事,沒想到堂兄卻上了心,與對方通起了信。之後,堂兄口中的那位小友又幫着我解決了幾件難事,我心中也對她的身份好奇起來。

堂兄說,他與那位小友約好了要在小滿那日見面,我還取笑他,若對方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又或是婦人,他該如何自處?他回我,相識就是有緣,不論對方是什麼人,都值得受到尊敬,我深以爲然。

卻不料,病重的父皇突然駕崩,臨死前他立下遺詔,封我爲太子,封母妃爲後,在他死後我繼位稱帝。

父皇剛剛駕崩,邊關急報就送到了京都,爲了驅除敵軍,我封堂兄爲威遠將軍,令他率領玄甲軍前往邊關禦敵。他出發那日,正是小滿。

我也曾動過派人去那座破廟瞧一瞧與堂兄相識的小友到底是何人的念頭,可朝局正是新舊交替之際,我難以抽身兼顧此事,便只能作罷。

堂兄離京後,母后帶着人去護國寺吃齋祈福,半年後纔回到宮裡。回宮後,她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僅以我年幼爲由垂簾聽政,開始籠絡朝臣,對我再也沒有從前那般親近,每次見我都隔着紗簾讓我不得近身。

我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着。

該在何時寵幸哪個后妃,都由她來安排。

我若表現出對某個后妃較爲喜愛,沒過多久,那位后妃便會因病或傷勢不能侍寢,直至香消玉殞。

我明明做了豫國最尊貴的、可以執掌生殺大權的皇帝,但卻像個傀儡一樣被她操控。

可笑的是,我寵幸后妃的次數並不低,卻沒有一個后妃順利生下過孩子。

具體什麼緣由,只需想想便知。

母后是怕我有了孩子後,大臣們便有了讓我奪回政權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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