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聰明伶俐的小友。”
聽到姬陵川這樣稱呼自己，宋意歡愣了一下，手指抓緊了手中的帷帽。
她按下內心的慌亂，朝那位跛腳男子輕輕點頭道：“抱歉，這麼晚了，叨擾了。”
“不叨擾不叨擾，我與陵兄弟許久沒見，我看到他，心中也歡喜着呢！來來，快進來坐下。”
跛腳男子熱情地笑道，將門嚴嚴實實的關了起來，隨後一瘸一拐地將屋內的燭火全部都點了起來。
“此時沒有其他客人，你們自便就是。”
姬陵川也不跟他客氣，泰然自若地走到最近的一張桌子前坐了下來。
宋意歡見狀，也只好走上前去，坐在了他的對面，隨後悄悄打量起這個小店。
這個小茶館並不算大，僅僅只有五張桌子罷了，但是鋪子內收拾的倒是十分乾淨，桌椅看上去都像是新做的一樣。
江恆點了燈，又端了一壺茶和一盤瓜子走上前來。宋意歡看着他的動作，微微睜大了眼。
他跛着腳，走路姿勢並不平穩，可手中的茶水和碟子卻從來沒有歪斜過半分，這說明他手上是有真功夫的。
“說起來，你二人怎麼會這麼晚了出門來？城裡最近發生了大案子，夜裡宵禁，誰都不讓出門的。”江恆一臉擔憂地說道。
姬陵川說：“江大哥放心，兇犯已經被官府拿住了，待審問過後，案子便能了結。”
“是嗎？那可太好了！”江恆一臉高興，“那今夜你們在我這裡務必要嚐嚐我釀的酒，好好慶祝一番。對了，你們想吃點什麼？”
姬陵川道：“就做你最拿手的。”
江恆應了下來，笑着道：“好好好，你們等著，我這就給你們做去！”
待江恆鑽進後廚裡，宋意歡忍不住問道：“世子……陵大哥怎麼會認識他？”
姬陵川淡淡道：“你一個侯府小姐可以認平民百姓爲義父，我一個親王世子認得他也並不稀奇吧？”
他看了一眼在後廚裡忙碌的身影，解釋道：“我與他，有過命的交情，他那隻腳，甚至可以說是因爲我而跛的。而他當時並不知道我的身份，卻義無反顧替我擋下了危險，從那以後，我們便成了忘年交。”
“聽他語氣，似乎至今都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宋意歡道。
“知道了之後，對我就只會敬而遠之，倒還不如不知道。”姬陵川看着宋意歡的雙眼，緩緩說道。
宋意歡垂下眼睫，避開了他的視線，端起茶杯故作輕鬆的抿了一口茶水。
“既然來了，就安心的等著。江大哥的手藝，不會讓你失望的。”姬陵川敲了敲桌子說道。
宋意歡點點頭，耐心的等待着。
不一會兒，食物的香氣便從後廚飄了出來，漸漸的充斥着這間小茶館，讓宋意歡都不由自主的往後廚的方向看了又看。
沒一會兒，江恆就端著菜離開後廚，向着他們二人走來，將三道小菜一一擺放在姬陵川和宋意歡面前。
“來，嚐嚐吧。”
宋意歡擡頭看了姬陵川一眼，姬陵川道：“不是說餓了？”
宋意歡綻開笑容，端起碗筷品嚐起了江恆的手藝。江恆做的菜並不稀奇，僅僅只是一道煎魚，一道蔬菜，還有一道藕片，可那滋味，讓人脣齒留香，回味無窮。
姬陵川道：“如何，與你那齊伯伯，可還能比？”
許是得知他也與一個尋常百姓如此親近，此時此刻，宋意歡心中不再把姬陵川當做那個高高在上的親王世子，感覺他比之前親近有趣了許多，居然還會打趣起來了。
宋意歡便也放下了內心的防備與拘謹，眨眨眼回道：“我這是初次來，還嘗不出個所以然，往後需得常到江大哥這裡光顧，才能分得出誰勝誰負啊。”
江恆聽她說話有趣，跟着大笑道：“你這丫頭，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是想在我這裡蹭吃蹭喝吧？”
“江大哥真是火眼金睛，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宋意歡笑道。
姬陵川看着她毫無芥蒂，毫無憂慮的綻放笑顏，喉間微微發澀，目光也變得深沉了幾分。
江恆並沒有陪着他們繼續坐着，不一會兒便尋了個藉口離開，將地方讓給了兩人。
宋意歡如今也不會覺得與姬陵川獨處不自在了，她甚至一時間忘記了他是寧親王世子，十分自然的稱呼道：“陵大哥，你曾在邊關帶兵打仗數年，是不是邊關十六城你全都去過了？”
姬陵川知道她日夜抄寫着他的《陽山小記》，心中又猜測她就是那位小友，心臟沉沉一跳，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酒杯。
“那是自然。怎麼，你對邊關感興趣？”
宋意歡點了點頭，說道：“我最近得了一本書，寫的就是邊關的景緻與趣聞。以往聽人提起邊關，腦海中只會浮現漫天的黃沙，覺得那是貧寒疾苦之地，讓人敬而遠之。可看了那書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邊關有着許多美景。”
姬陵川故意問道：“哦？那書是誰寫的？”
宋意歡道：“書者用的是別名，喚作‘靈機先生’。”
她就沒想過，那書就是他寫的？他就是“靈機先生”？
姬陵川覺得自己呼吸有些不太順暢。
“那麼，你可認得這位‘靈機先生’？”姬陵川試探著問道。
宋意歡愣了一瞬，隨後若無其事的笑了起來：“世子說笑了，我一個閨閣小姐，怎麼會認得‘靈機先生’？我只是覺得他極有文采，書寫得有趣罷了。”
姬陵川放置在腿上的雙手緊握成拳，他直視著宋意歡的雙眼，這一回，他清晰的從她的眼睛裡捕捉到了一絲黯然。
她，在撒謊。
從她今日在府衙的種種表現來看，她就是他所認識的那位小友。那位小友最大的特點就是心思活泛，遇到問題從不想着躲避，而是努力尋找解決之法。
只是不知因爲什麼原因，她不得不隱瞞自己曾與“靈機先生”相識的內幕，否認與“靈機先生”相關的一切。
“那你可想見到那位寫書的‘靈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