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今日竟是宋意歡的生辰,姬陵川不知怎地,就想到了昨日在市集中看到的那一幕,想到了她燦爛的笑顏。
姬陵川看了看面前瘦小可憐的宋意軒,忽而問道:“你四姐姐平日裡都喜歡什麼?”
宋意軒對他絲毫沒有防備,當即就掰着手指頭數了起來:“四姐姐喜歡繡花兒,看書,寫字,還喜歡給軒兒買甜點吃……”
姬陵川這樣沉悶的性子,都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罷了,問一個四歲小孩能知道些什麼呢?
“對了!四姐姐她喜歡狸奴!”
宋意軒眼睛亮晶晶的,“大姐姐曾經養過一隻狸奴,是金色眼睛的呢,四姐姐可喜歡了,可惜那隻狸奴後來死了,四姐姐還難過得好幾日都吃不下飯。”
狸奴?
狸奴就是貓兒,京都城裡有許多貴人喜歡養貓兒玩樂,因此貓兒又被稱作是“狸奴”。
倒是沒想到她還喜歡這個。
默默將這一點記在心裡,他對宋意軒道:“不要告訴你四姐姐我們兩人見過面的事,免得她亂想。”
宋意軒聽話的點了點頭,姬陵川將他送回了石桌旁,垂眸看了看仍在熟睡中的佳人,深邃的眼眸裡藏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暗欲。
取走了覆在她身上的外袍,姬陵川轉身正要離去,袖子卻被人握住,耳畔傳來一聲嬌得要命的呢喃。
“……別走。”
宋意歡睡得不算沉,她總是覺得自己被人注視著,那道視線如影隨形,讓她無力逃脫。
直到身子一暖,鼻尖傳來淡淡的草木香氣,她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堅實又可靠的懷抱中,這才放任自己安心的睡去。
可這樣寧靜又安穩的時刻十分短暫,那溫暖的懷抱不一會兒便撤去,只留她一個人孤單的佇立在無情又漠然的塵世間。
下意識的,她伸出手去抓住了那道溫暖,想要讓它留下來再陪自己多一會兒。
別走,別拋下意歡一人過活。
別走,就算要走,也將意歡一同帶走吧……
意識回籠,宋意歡猛地睜開眼,坐直起身來。
“四姐姐,說好陪軒兒讀書寫字的,你怎麼自己睡着啦?”身側傳來弟弟的聲音,宋意歡恍惚中回過神。
她環顧了四周,又朝自己的掌心看去。
那裡抓着的是一片芭蕉葉。
果然是在做夢啊。
不知爲何,宋意歡覺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她撐起笑,摸了摸弟弟的頭髮,道:“抱歉,昨日抄書抄到太晚,有些累了。姐姐向你保證,下次再也不會了。”
又在這個地方坐了一會兒,趕在晌午之前結束了今日的課業。姐弟二人收拾了東西便回了汀蘭苑。
而宋意歡絲毫沒有察覺,手中的籃子裡少了一張方纔她寫下的字跡。
姐弟二人回到汀蘭苑時,外面那咿咿呀呀的唱戲聲已經停止了。
耳邊沒了那惱人的聲音,宋意歡的心情也比早起時好了許多。
安置好了宋意軒,她便回到房中,找出筆墨紙硯,繼續抄寫起了那本《陽山雜記》。
房屋內一片寧靜,宋意歡神情專注認真,默唸著書中內容,落筆成行。
姬陵川返回驚濤院時,恰好見到宋南歆與一個看上去十分妖嬈的女子一同走來,兩人臉上有說有笑,看上去十分熟悉。
“崔臺柱今日演的幾齣戲都精彩極了,母妃亦是對崔臺柱的功力讚不絕口,我今日也是看了個痛快。”
“世子妃娘娘過獎了,能得寧親王妃和世子妃娘娘的賞識,是奴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那崔姓女子說話的嗓音亦是婉轉動聽,一聽便知出身於梨園。
有下人眼尖的看到了姬陵川,喚了一聲“世子”,宋南歆才與那崔姓女子擡起頭一起朝姬陵川看來。
宋南歆一臉驚喜:“妾身見過世子。”
一旁崔鶯兒也嫋嫋娜娜的給姬陵川行禮:“瓊璃班崔鶯兒見過寧親王世子,請世子安。”
既然撞上了,姬陵川便停下了腳步,淡淡應道:“無需多禮。”
崔鶯兒以及其他戲班子的伶人紛紛起身,垂首靜立在一旁,以免衝撞到了姬陵川。
宋南歆則是上前來,笑問:“世子這是剛從外頭回來?方纔妾身請了瓊璃班的人過來演了幾齣戲,倒是不巧沒讓世子趕上。
若世子想聽,不如讓崔臺柱再給世子演上一出?”
姬陵川道了一聲“不必”,看也沒看那妖妖嬈嬈的崔鶯兒一眼,便要繼續往裡走去。
只是,在經過崔鶯兒身側的時候,他突然停下腳步,朝崔鶯兒看去,蹙起了眉頭。
雖然崔鶯兒和其他人一樣都是垂首靜立,姿態恭敬,但姬陵川就是從對方的身上看出了一絲怪異。在一衆伶人當中,崔鶯兒的身量算是高的,因此顯得十分突出。
似是感覺到姬陵川的打量,崔鶯兒轉動眼眸,不閃不避地向姬陵川看來,眼波流轉,眼中盡是嫵媚之色,竟是在明晃晃的勾引姬陵川。
姬陵川面色一凝,腳步不再停留,大步離開了此地。
而宋南歆與崔鶯兒對視一眼,兩人繼續向着姝嵐院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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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璃班的戲子們在寧親王府唱了幾齣戲,令寧親王府整個都活泛了起來,各個小院兒裡都在議論著今日的戲文,就連寧親王妃回到屋中,都會不由自主輕聲哼唱着其中一小段,很是沉浸在其中。
“不得不說,咱們的世子妃可真是會來事,王妃聽了幾齣戲後,心情都舒暢了許多。”陳嬤嬤替寧親王妃揉捏著肩膀,笑着說道。
寧親王妃“嗯”了一聲,悵然說道:“世子妃確實很會討人歡心,就是可惜啊,捂不熱川兒的心。你瞧瞧,這都多久了,兩人同房的次數屈指可數,聽說川兒前兩日去了她屋裡,沒待上片刻便走了,也不知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真讓人發愁。”
正說著,胡嬤嬤走進松鶴堂內,她步履匆匆,臉色看上去十分凝重。
寧親王妃似有所感擡起頭,身後陳嬤嬤也止住了動作。
“發生了什麼大事,讓你竟擺出了這樣一副神色?”
胡嬤嬤攥緊手中的帕子,壓低聲音說道:“奴婢今日在府中聽到一些與世子妃有關的流言,那些流言……事關親王府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