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歡一踏進松鶴院，第一眼就被坐在寧親王妃左手邊的姬陵川給吸引了過去。
男人身形魁岸挺拔，身上既有親王世子的貴氣，又有身爲玄甲軍統領的威嚴，坐在那裡即便是不說話，也極有存在感，讓人完全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尤其是當他的目光向她轉來，兩人對上視線，被他那銳利的目光鎖住時，宋意歡幾乎是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心臟沉沉跳動了兩下，有一種無處可逃的錯覺。
幸好姬陵川的視線並沒有過多停留在她的身上，只短暫的一瞥就轉開了臉，臉色仍是那般冷肅，像是要將她無視到底。
宋意歡目光落在他右肩處，沒有看出什麼，隨後又轉向他對面的宋南歆。
這一看，卻讓宋意歡極爲意外。
長姐今日容光煥發，面色紅潤雙目有神，和前些時日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像是……突然之間有了脫胎換骨的改變。
宋意歡心底劃過一絲懷疑，這時，宋南歆上前來挽住了她的手，笑吟吟道：“意歡，軒兒，你們來了。快來見過王妃。”
一副慈愛長姐的模樣。
可想起茯苓對她說的那些內幕，此刻宋意歡只覺得長姐纏在她手臂上的手，就像是隨時吐信子的毒蛇，隨時都能衝上來狠狠咬她一口。
藉着行禮的時機，宋意歡不動聲色從宋南歆手中掙脫開，屈膝向寧親王妃道：
“定安侯府宋意歡、宋意軒，給王妃請安。”
上頭傳來寧親王妃那淡漠至極的嗓音：“起來吧。”
這疏離的語氣讓宋意歡動作一頓，回過神來，她應了一聲，牽着弟弟站起身，又向一旁的姬陵川見了禮。
“見過世子。”
姬陵川一如既往的冷淡，彷彿與宋意歡極爲陌生。
宋意歡也並不介意，她知道他最是持重守禮，絕不會在寧親王妃和宋南歆面前透露出他們兩人私下有過數次交集。
待姐弟二人行完禮，寧親王妃朝宋意軒招招手，一臉的慈愛：“來，小軒兒，到我這來。”
宋意軒已不是第一次見到寧親王妃，他對寧親王妃印象極好，也願意與她親近，聞言便鬆開了宋意歡的手，邁著小短腿跑過去。
親暱的抱住了寧親王妃的腿，他一臉關切問道：
“觀音娘娘，好些時日不見了，您可還好嗎？”
聽了侯府裡的那些傳言，寧親王妃此時看宋意軒越發的覺得可憐。
摸了一把他的臉，寧親王妃道：“哎喲，我腿腳這幾天本是有些不好的，可見到你這乖巧的小臉啊，我就已好了大半了。”
看着兩人如此親近，宋南歆心中惱恨不已。
侯府裡的那些流言想必已經傳到寧親王妃耳邊了，爲何寧親王妃還對這短命鬼如此親暱？
面上卻是笑着對宋意軒道：
“軒兒今日在這裡陪着王妃，可要乖乖聽話，莫要給王妃添麻煩哦。”
宋意軒用力點頭：“大姐姐，軒兒會照顧好王妃娘娘的。”
寧親王妃擡起頭，便看到了站在一起的宋南歆與宋意歡姐妹倆。這才留意到，若是不看二人的臉，兩人的身形可以說是相差無幾，難以辨別。
尤其是今日宋南歆不知爲何比往常都要美麗幾分，眉梢眼角帶着春意，多了幾分嫵媚的她，與旁邊的宋意歡就像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不易察覺擰起眉，寧親王妃朝宋意歡道：
“宋四姑娘，今日同你長姐與你姐夫去蔣國公府赴宴，在宴會上好好相看。若看上了哪位公子，儘管與你長姐說，她會爲你做主的。”
雖然話語怎麼聽都像是一個溫和的長輩，但宋意歡敏銳的從中察覺到了寧親王妃態度的轉變。
寧親王妃之前曾喚過她一陣“歡丫頭”，如今卻改了口，這說明寧親王妃應是知道了些什麼，所以纔對她如此。
來不及多想，宋意歡福身回道：“是。”
寧親王妃叮囑完宋南歆與宋意歡，又朝姬陵川看去，意味深長道：
“今日蔣國公府壽宴賓客衆多，論地位你應當是今日賓客中最高的那一個，到了蔣國公府多留意一些，你與世子妃成婚沒有多久，尚未誕下嫡子女，萬不能在那裡被不懂規矩的狐媚子給勾了去。”
不知是不是宋意歡的錯覺，在寧親王妃說這話的時候，她感覺寧親王妃朝她這裡看了一眼。
“我雖不阻止你納妾，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攀附得上寧親王府的。便是妾，也要出身清白，家世乾淨，過得了我的眼……”
“母妃。”姬陵川打斷了寧親王妃。對上寧親王妃略帶不滿的視線，他道：“時辰到了，該走了。”
寧親王妃只得將未說完的話嚥下，道：“去吧。”
目光不著痕跡在宋意歡身上掠過，姬陵川大步向外走去。
宋南歆朝寧親王妃福了福身子，起身跟上。
宋意歡則是靜立在一旁，直到看到姬陵川與宋南歆先出了門，這纔打算跟隨上前。
邁開步子時，寧親王妃的聲音又從後方傳來：
“宋四姑娘。”
宋意歡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寧親王妃。
宋意軒已經被寧親王妃讓人給帶了下去，這個雍容華貴的女人端坐在位子上笑着看她：
“這些時日以來你們在寧親王府住着，不用再受定安侯府的冷眼和苛待，想必一定很是愜意吧？”
“人不能選擇出身，但可以選擇做什麼樣的人。可不論心性如何，知恩圖報都是做人應知的道理。”
“宋四姑娘是個聰明人，想必明白什麼可爲，什麼不可爲，莫要做出讓定安侯府和寧親王府蒙羞的舉動來。”
“你弟弟在寧親王府如何，全看你這個姐姐如何處事，聽明白了嗎？”
寧親王妃的話在宋意歡心中掀起了波瀾。
對方怕是知道了小娘的事，特地留下她敲打的。
原來如此，這就是寧親王妃對她態度轉變的原因。
宋意歡早已看透了世間冷暖，她從不奢求寧親王妃可以優待她，更知道像寧親王妃這樣的人看似和善，其實最是冷情冷性。
本就沒抱有什麼期待，因此她心中也沒有什麼難過的。
只要寧親王妃對宋意軒沒有成見，她就心滿意足了。
宋意歡道：“只要弟弟過得好，對於意歡來說，便已足夠了。旁的，意歡不敢奢望。多謝王妃今日對軒兒的照拂，意歡告退。”
說完，她福了福身子，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