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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高枝

第040章 高枝

顧雲箏被姬陵川的話一噎,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肩膀傳來陣陣劇痛,想來是肩胛骨被姬陵川給卸了。可此刻身上的痛,卻抵不過內心被拒婚的痛。

論相貌與才情,他尚可以與姬陵川一爭,可要論家世,他與姬陵川宛如雲泥之別;論武力,他更不是姬陵川的對手。

原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被她放在心上過,就像那塊象徵著顧家長媳的玉佩一樣,只是一個隨時可丟棄的物件罷了。

顧雲箏深呼吸一口氣,用力閉上了眼,再睜開時,已經徹底恢復了清明。

他隔着姬陵川對宋意歡說道:“是我顧雲箏沒有本事,沒法給你想要的一切,我認。但宋意歡,你聽着,我顧雲箏絕不會止步於此,我會讓你看到我官拜一品的那一日。”

說完,他捂著劇痛不已的肩膀,撞開姬陵川,捏着手中的玉佩大步離去。

與來時不同,他一絲不苟的髮絲變得凌亂,身上的衣物沾滿了草屑,看上去狼狽至極。

宋意歡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她在心底告誡著自己,既然給不了希望,就不要流露半分的憐憫,給人徒增無謂的期盼。

身上投下一道陰影,宋意歡內心一凜,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姬陵川壓抑著內心翻涌的怒意,咬著後槽牙,朝她逼去,一字一頓道:“宋意歡,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宋意歡被他身上那股凜人的氣勢所懾,直到後背抵在假山上,才發現她已無路可逃。

擡起頭,她對上了一雙冰冷而又銳利的鳳眸。

眼前的人前些時日還帶着溫和的目光看着她,替她遮擋了飄落的風雨,還暗中給她送上治傷的良藥。

然而此刻,她在他的眼睛裡再也看不到一絲溫情,只有……冷漠和厭惡。

宋意歡不由得想,那個夜裡,他也是用這樣的眼神打量著那個爬上他牀榻的婢女的吧?

是啊,她不過是一個從婢妾肚子裡爬出來的不受寵的庶女,她又有什麼資格肖想他呢?

若是就此被他驅趕出親王府,她是不是就不用替長姐承寵,不用再承受這一切,可以帶着軒兒安安穩穩過著自己的日子了呢?

“解釋?”

宋意歡迎著姬陵川盛怒的眼眸,劃開脣角綻開一個笑容。

“沒什麼好解釋的,就如姐夫方纔所看到所聽到的那樣,意歡對姐夫已經肖想很久了。”

她的笑容是那樣豔麗,像是綻放到了極致的芙蓉花,讓人情不自禁被她所吸引。

姬陵川狼狽的別開視線,擡手想要揉一揉眉心,可他的手剛剛動了動,面前的小女人便下意識閉上眼睛,把臉撇向一旁,蒼白的臉上流露出幾分對他的畏懼。

她在怕他?

以爲他會對她動手?

還是,在故作柔弱可憐,想要換取他的同情?

兩種念頭在內心交織,讓姬陵川眉間寒意更甚,他竭力剋制着自己,一字一頓道:

“現在,立即滾出我的視線!”

預料中的耳光沒有落下,這讓宋意歡有些意外。

“意歡先行告辭。”

福身向姬陵川行了個福禮,宋意歡轉身快步離去。

熟悉的清淺杏花香被微風送到了姬陵川鼻尖,他看着那道纖細而又帶着幾分脆弱的背影,下意識想追上去,但強大的自制力讓他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腳步。

他勸自己不要被這香味給迷惑了,更不要心軟。

她身上之所以會有這個味道,全是因爲她在模仿她的長姐,抹了和她長姐一樣的香膏。

剛纔,她親口說出對他有所圖謀,這也證實了之前白芷所說的那些話——

她是個四處勾搭男子,妄圖攀高枝的女子,先是顧雲箏後是他,目的十分明確,就是爲了獲得榮華富貴,他可不能再被她騙了!

確認外頭只剩下姬陵川,姬子桓從假山後面走出來,嘖嘖嘆道:

“沒想到今日微服出宮,竟能讓朕看到如此精彩的戲碼。這可比宮裡那些戲班子演的要有趣多了。”

悠然亭內的姬子桓早就通過方纔的那番對話得知了兩人的身份。

新科榜眼顧雲箏,還有侯府的庶女,姬陵川妻子的庶妹。

看向姬陵川,姬子桓笑問:“朕瞧着那女子對堂兄似乎勢在必得,堂兄不如將定安侯兩位女兒都娶了,好享齊人之福?”

姬陵川眉目彷彿淬了寒冰:“絕不可能。”

姬子桓知道他最是古板守禮,做不出那種讓姐妹二人共事一夫的舉動來,他也只是隨口開一個玩笑話,並沒有當真。

想起方纔驚鴻一瞥的那道背影,舌頭頂了頂上顎,姬子桓笑了一聲道:

“這位宋四姑娘既然讓堂兄如此頭疼,不如朕下旨將她納爲答應。她既然要攀高枝,朕便讓她攀,只是能不能得朕寵愛,就全看她的本事了。”

聽到這話,姬陵川心頭狠狠一抽,下意識道:“這事追根究底還是寧親王府的家事,臣可以自行解決。”

姬子桓眯起眼睛看了姬陵川好一會兒,笑道:“既然堂兄胸有成竹,朕就不插手了。”

兩人今日在此,是爲了商議朝堂局勢,如今被宋意歡和顧雲箏打斷,便不可再繼續進行下去,沒有在此處多待,君臣二人一同離開了攬芳園。

回去的路上,姬陵川明顯比來時要沉默許多,心中仍是記掛著剛纔發生的事。

姬子桓將身側之人的反應看在眼裡,對那位定安侯府的宋四姑娘越發的感興趣起來。

他從沒見過哪個女子能讓堂兄這般失態的,直到現在都還沒能從方纔的那件事中走出來。

有趣,當真是有趣。

宋意歡離開攬芳園後,便回到了畫舫碼頭齊磊的鋪子前。

因着方纔在園中發生的事,她面色發白,腳步虛浮,頭頂上的帷帽,早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丟失了。

齊磊看到她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當即放下手邊的事,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一臉擔憂地詢問道:“歡丫頭,歡丫頭?你這是怎麼了?”

宋意歡在齊磊的呼喚中恍然回神。

看到齊磊關切的臉龐,心中的委屈不受控制上涌,眼眶一紅,當着齊磊的面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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