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兩千裡外的舊部
三天之後,大軍返回了洛陽。
在進入洛陽之前,戲君向我轉達了最新的消息。
“青州刺史孫堅以強兵猛攻南皮,袁氏死守半月,堅長子策不避箭矢,親自率軍破城,袁氏殘餘棄城向西逃往河間而去。”
孫策實在是一員不可多得的猛將啊,我搓着下巴想道。
“另外,在冀州的探子還傳來了一個消息,”戲君又道,“袁氏內部文武羣臣彼此之間似乎越發不和了,聽說……連田豐和沮授都被其他人公開指責了。”
田豐和沮授是整個冀州地區最爲德高望重的老臣,其身份和地位……大致相當於我方的王烈、程昱和賈詡,這兩位大叔在我方,至少據說我所知,沒人會在公開場合強硬地指責他們。
不過我也能夠理解:縱觀歷朝歷代,一個政治集團,如果事業蒸蒸日上、集體高歌猛進,那麼往往會團結一致,矛盾也會被所有人掩蓋起來;一旦事業遇到挫折,或者事業已經走到巔峰,那麼這些矛盾可能會在一夜之間突然爆發,原本如銅牆鐵壁一般的集團可能瞬間分崩離析。
在袁紹死後,袁氏原有的地盤全面崩潰,尤其是在幽州戰場上,幽州牧盧植與公孫瓚師徒儘管可用兵力不多,但憑藉兩人在東北地區的聲望,硬生生將整個幽州收回。所以袁氏現在手上只有冀州的河間、中山、安平三地了。
“孫堅現在勢頭很猛,要不要催一催太史慈抓緊時間攻佔冀州郡縣?”法正向我提出了建議。
我搖了搖頭:“冀州究竟形勢如何,太史慈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是否採取行動……還是讓他來決定吧。”
“是。”他低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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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宮後,賈詡第一時間將需要我親自批閱的公文送了過來。
這一次……等待我批閱的文件竟然只有區區幾份?
以防萬一,我首先向賈詡確認:“只有這麼多?”
“是,”他點頭道,“這些是需要主公親自批閱的,其餘我可以代爲批閱的都批過了。有時間的話,主公可以看一看留下來的文件底稿。”
“好。”我隨口應了下來,從案几上拿起了一卷公文。
這是一份由賈詡親自書寫的十分詳細的報告,主要寫的是對劉協目前形勢的分析。
我匆匆掃完了一遍,擡頭問道:“岳父的意思是……劉協真的要遷往徐州?”
賈詡表示確定:“因爲劉備已經基本掌控了東海郡的軍事力量。”
“徐州刺史趙戩難道沒有反抗?不會這麼沒用吧?”我想起來當年這傢伙做河南尹時,還曾經堅持原則拒絕讓秦陣送來的戰馬進入洛陽,應該是一個態度強硬的傢伙啊。
“聽說……劉備手下兩位大將,關羽和張飛,都是能夠以一敵百、勇猛絕倫的虎將,我不覺得趙戩會有什麼勝算。”賈詡搖着頭說道。
我一想也是:趙戩能算什麼人物,劉備連他都搞不定的話……還不如回家賣草鞋。
“你有什麼建議?”我皺着眉頭問道。
“飯要一口一口來吃,徐州距離我們,畢竟太遠。”他緩緩說道,“也許……是時候對豫州繼續動兵了。”
我微微一怔:“王宏,還有……蔡伯喈,是否還是不同意投降?”
“是。”賈詡一臉遺憾,“沒想到我勸了大半年也沒有勸動王宏,至於你的另外一位岳父……我更沒指望能成功。”
“也是。”我撓了撓臉頰,“王宏嘛……我不關心,老蔡的話……我不得不考慮一下,”我笑着提議,“你說……我派兩個人把老蔡給劫持出來,然後再接收樑國可不可行?”
賈詡似乎權衡了半天,竟然點頭道:“我覺得好像可行。”
“你是認真的?”我驚訝地問道,“我就是這麼隨口一說啊。”
他聳了聳肩:“你岳父現在只是受制於人,如果謀劃得當,將他劫持出來,也能算是解脫吧。”
我想了想……似乎……這竟然是最好的辦法。
我立刻朝樑聰招手:“你去通知戲君、褚方……還有賈穆過來。”我看了賈詡一眼,“讓木頭去救我的岳父,岳父你沒意見吧?”
賈詡笑了笑:“我覺得沒什麼危險。”
“呵呵。”我也笑了笑,又撿起了第二份公文。
“威武王親啓如晤……”
“這字體……很熟悉啊!”我將目光移到了落款:“公孫瓚謹拜。”
公孫瓚……自從袁曹佔據河北,道路爲之阻斷以來,似乎很久沒有聯繫了吧?
不,其實從我離開遼東以後,就沒有和他再聯繫過。因爲我總覺得,公孫瓚和劉備、孫堅、曹操一樣,不是甘居人下之人。
我收回了心思,繼續看信。
“河北爲袁曹所據,道路爲之斷絕,瓚在幽北,不與中原通信久矣,今明公大破袁紹,道途得以通復,方得以致意,明公康否?
瓚爲公驅馳遼東,時日雖然不多,然明公縱馬揮軍之姿常在眼前。猶記高麗國內城前,公仰天長嘯,天地爲之變色,風雷爲之悸動,城牆爲之崩坍,當是時,瓚已知天命在公矣。”
我搖頭一笑。
“袁氏世代豪門,四世三公,袁本初更爲當世之雄,以渤海一郡之地,盤踞河北大州,更縱合曹操,連敗朱儁、張溫、皇甫、盧師、馬騰諸員名將,瓚雖盡力相助盧師,奈何糧少兵缺,連戰連敗,僅退守遼東以免。
然明公奮怒,長驅萬里之地,一戰敗呂布,二戰誅袁紹,半年之內,數月之間,袁曹雄師,終竟土崩!爾後更鯨吞兗、豫、冀、並,立國建業,不勝雄哉!
瓚,幽北粗鄙之人,雖少師盧師,爲州郡所稱,然至於宦途,不爲朝堂所容,自兩千石而貶謫令長,嘗以爲此生終矣。然,天幸可遇明公,隨公徵北期年,聆聽諄諄教誨,方得以自醒。今明公欲伸展大業,瓚厚顏自請,願爲威武王牽馬執鞭,驅馳左右!
至於盧師,雖有復漢之心,然其深知漢室不可再興,況明公有救其三子之情,容瓚徐徐以言說之,當不致有他。
公孫瓚謹拜。二月二十二於涿縣。”
涿縣?他現在擔任的是涿郡太守吧?
看到公孫瓚的表態信,我很是開心地笑了起來。
戲君、褚方和賈穆剛好走了進來。
“交給你們兩個小子一項有些危險的任務,”我朝案几上點了一點,“你們各自選拔一些機靈的屬下,潛入樑國的睢陽城裡,找時間把我家岳父一家護送出來,志才先生這邊,要聯繫我們的探子,及時予以幫助。”
賈穆和褚方對視了一眼,略有遲疑地問道:“我聽說,蔡伯伯脾氣倔得很,講道理……我又說不過他,到時候怎麼辦?”他求助般地看向他家老爹。
賈詡可不會在蔡邕的問題上胡亂說話,所以還得由我來說:“那就把他綁了出來!”
“姐夫這麼一說,我們就知道怎麼辦了。”賈穆立刻拍起了胸脯,“交給我們吧!”
褚方也表了態:“屬下一定完成任務。”
“志才先生,具體怎麼行動,就由你費心了,”我朝戲君說道,“畢竟是我的岳父。”
“屬下明白。”他輕輕點頭。
“儘快着手去做吧。”我朝他們三人擺了擺手,目光又落在了公孫瓚的書信上。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當時攻打國內城的時候……配合我出兵的明明是公孫續,公孫瓚可是留守在朝鮮城裡,他怎麼可能看見老子“仰天長嘯”震塌國內城?!還尼瑪天地變色風雷悸動……欺負我記憶力不好嗎?
這個不誠實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