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前輩是班超
蔡琰輕輕搖頭:“我是你的夫人,既然嫁給了你,你所決定的事情,我本該遵從,但……”她光潔的臉上明顯露出猶疑之色。
我朝她一笑:“你是我的夫人,我所決定的事,你當然可以提出意見,即使反對也不算什麼。”
“你當真要自立?”她已經第二次問了。
我整理了一番思路,再次正色答道:“未必一定會,但我不否認有這種可能。”
“哦?”賈羽柳眉輕輕揚起。
“不妨直說,”我嘆了口氣,“我的目的並不是去做皇帝,而是改變這個世界的秩序。爲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可以走兩條道路,其一便是做皇帝。”
“其二呢?”蔡琰問。
“做權臣。”我吐出了三個字,然後問道,“這兩條道路,哪個更難?”
“當然是做皇帝。”蔡琰不假思索地答道。
“做權臣吧。”賈羽輕聲道。
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貂蟬疑道:“爲什麼做權臣更難?”
我解釋道:“做皇帝時,所作所爲需要考慮的顧忌與威脅要少得多;而做權臣,皇帝與同僚都可能會成爲無法忽視的阻礙,而且,難以善終。”
蔡琰若有所思,貂蟬則仍然略顯迷茫。
至於小昭和雙兒,還有小娥……根本沒有用心聽講。
“還有問題嗎?”
“你……何時動身?”蔡琰垂下目光。
我苦笑着聳了聳肩:“朝廷還沒正式通知,就算他們再心急,也總得讓我休息十天吧。”
她嘴脣微動,聲音輕不可聞:“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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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再一次靜下心來,思索西域大都護的事情時,我發現自己對於這個官職所知極少。
我知道西域都護府是用來控制西域各國的,但是從本質上來講,他並沒有權力也不可能插手各國的軍政事務,但他手握軍隊,又不是單純的大漢駐外機構。
手握軍隊,卻無法就地徵集糧餉……這便意味着,這個機構需要從大漢內地來獲取這些與生存息息相關的重要物資。
這難道不是朝廷對我的一種控制嗎?
我如是想着。
從大漢向西域輸送糧餉,必然要經過涼州啊……
我又暗自笑着搖頭。
在我有限的學識裡,能和這個官職有所關聯的人物,也只有班超。
班超在歷史上從來都是作爲正面的勵志人物出現的,當然以投筆從戎最爲人所知,他一生的近半時間,就是在西域度過的——我可不願向他學習,老死在天邊異國。
既然提到了班超,我便親自去拜訪了岳父蔡邕。
“班超?”蔡邕立刻便明白了我的意圖,“書房裡有班超的傳記,賢婿不妨一閱。”
我大喜,急忙跟隨他進入書房。
蔡邕翻找了大半天,才從滿屋的竹簡中找到了一卷書簡,抖了抖灰塵後拋給了我。
我猛吹了一口氣,將竹簡平平展開。
班超是在跟隨竇固出擊匈奴一戰中嶄露頭角,從而得到機會出使西域,在西域與匈奴使節鬥智鬥勇,表現出色,被留下來鎮撫西域。
之後漢宣帝駕崩,班超打算回國,結果被于闐王抱住大腿懇請留下。班超考慮到國內沒有機會,還不如留下,便繼續奮戰在西域。
我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從班超的簡歷來看,大多數戰鬥,都是借用疏勒、于闐等國家的兵馬,很少有單獨作戰的情形。即使後來大漢皇帝派遣徐幹輔佐他時,也不過送來不到一千的士兵——而且都是戴罪立功的囚徒;第二次又派和恭等四人率領八百兵馬前去相助……
我忍不住問道:“班超去西域時……帶了多少人馬?”
蔡邕湊上來往竹簡上掃了一眼:“第一次出使之時,不過三十六人吧。”
我哆嗦了一下:“做都護時呢?”
他細細看了看竹簡:“徐幹一千人,和恭八百人,至少有兩千多人了吧。”
我從他手中奪過竹簡,瞪大了眼睛妄圖從字縫之中找到大軍的影子。
但是,這只是徒勞。
而且……在西域幹了足足三十年的班超返回長安時,得到的官職……竟然是區區射聲校尉!
於是他在半個月後去世了。
蔡邕解釋道:“西域都護的官職歷來均是比二千石,卻從不是手握重兵的實權人物。”
“那……”我疑惑地看他,“怎麼才能鎮撫西域?”
“賢婿聰慧,豈能看不出來?”他嘆了口氣,“我朝勢強之時,西域自然歸附;我朝混亂之時,西域諸國便視都護如無物,甚至攻殺都護。”
我緩緩道:“那……我手中的兵馬呢?”我現在只關心這個問題。
“老夫以爲……朝廷既然要削弱賢婿的兵權,自然不會讓你率領大軍前往西域。”蔡邕頓了一頓,“況且……以朝廷目前的糧餉狀況,也根本不足以支撐。”
這倒是大實話。
司隸連續兩年大旱,年年都靠其他州郡的糧食勉強維持,哪裡還拿得出多餘的糧餉來讓我使用。
至於涼州……馬騰已經將數千頭牛羊送給劉協,自己手中的軍隊也大幅精簡,若要他再供養我一萬五千的騎兵,而且是千里迢迢運往西域,一兩個月或許可以,但長年累月下來……涼州是絕對沒有這個能力的。
我吐出胸中一口濁氣,起身向岳父告別。
蔡邕送我出門,滿懷關切地提醒道:“西域諸國反覆無義,只知服從強勢,寬懷用處不大,賢婿當多立威信,而後治理。”
我點了點頭,替他拉上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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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邸,我立刻召集文武進行議事。
我開門見山地將自己的憂慮說了出來:“難道我只能帶三五千兵馬平定西域?”
賈詡反問道:“詔書規定過士兵的人數嗎?”
我一怔:“似乎沒有。”
他攤開雙手,笑道:“既然沒有規定,那還擔心什麼?”
邴原亦道:“朝廷對馬大人的任命本來就是特命,與尋常都護的權限大不相同。”
我接受了這個理由,又問道:“那糧草問題如何解決?”
現在我不擔心錢的問題,只擔心糧食——現在這個社會,有時候金子確實買不到糧食。
“主公勿憂。”程昱道,“朝廷和涼州確實無法給予主公太多幫助,但主公可在西域屯田以供養士兵。”
“屯田?”我一怔。
他點頭道:“屯田並不違反詔書。”
我沉吟了片刻,撫掌道:“應該可行。”
程昱微微翹起嘴角:“主公似乎忘記了一事,詔書上說得很清楚,‘假節,建衙,開都護府,都督西域一切軍事。’”
“先生是說……建衙?”我沉聲道。
“是。”他點了點頭,“主公應該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吧?”
我當然明白:“我就是西域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