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一覺之後
“姐夫,你確定你還不起來麼?”賈穆在帳篷外問道。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現在什麼時候?”
“該吃午飯了。”他挑起了門簾探進了腦袋。
我揭開毯子坐了起來,卻感覺到腰背痠痛,尤其是肩胛的肌肉傳來一陣乏力感。
着涼了麼……
“你爹沒說什麼?”我使勁活動了一下肩關節,痠軟無力的症狀並沒有得到改善。
“唔,沒有。”賈穆搖頭。
“吃完飯就去鄴城?”我又問。
他憤憤道:“八成沒戲。”
我裹上了一件外衣,隨他走出帳篷。
烈日高照,晃得我睜不開眼睛。
我立刻把外衣重新脫下,扔回了帳篷裡。
簡單洗漱後,我加入到了衆人的露天野營聚餐會之中。
“早上好。”我摸了摸有些發硬的臀部,找了塊看似乾淨的草皮坐了下去。
“中午好。”小岱笑道。
我略有慚愧:“昨晚始終睡不着,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入睡……嚴格來講只睡了四個時辰而已,曼成可以作證啊。”
李典微微點頭。
不過沒人糾結於這種問題。
“文遠昨夜行動如何?”我適當地關心一下我方的代理營長。
張遼回答得十分簡練:“一如預計。”
“經過四輪夜襲,這幫人也沒有任何防備?”我覺得這次的敵人實在過於無能。
“不,他們有防備,”張遼解釋道,“屬下因此多等了小半個時辰才決定夜襲的。”
“兄弟們有傷亡?”我關心人命勝於一切。
他理所當然的搖頭:“不過……對方恐慌之下,倒是死了十來人。”
我砸了砸嘴,接過龐淯遞來的飯碗:“他們一萬來號人,死幾個是很正常的,文和先生怎麼說?”賈詡並不在場。
徐晃停下了筷子:“賈先生的意思是,今晚繼續夜襲。”
“啥?”我差點把手中的飯碗扔在地上,“今晚又不讓人睡覺了?!”
“爹爹說……你下午可以繼續睡啊。”賈穆嘟囔着。
“大人放心,”徐晃道,“今夜由屬下與張將軍兩營人馬就夠了。”
“他爹同意麼?”我指了指賈穆。
徐晃明確地點頭:“今夜只在晚飯後和夜中踏營兩次就可以,因此大人可以安心休息。”
夜中?那時正值我睡得深沉,要是半夜被馬蹄驚醒,豈不是要輕則一瀉千里溼潤一被子,重則當場心肌梗死魂歸故里?!
我決定還是下午多睡一會,晚上寧可熬夜等他們幹完了活再睡。
“對了,昨夜我軍夜襲的效果怎麼樣?”我終於想起來詢問正事。
“據哨騎探報,叛軍士氣有所下降。”徐晃用詞十分謹慎。
李典補充道:“審配那幾個人決定下午闖進城中,向慄太守報信。”
“太大膽了吧?”我皺了皺眉頭,要是我還可以如入無人之境,但是看審配那身骨頭,能騎馬就已經難能可貴了,還想在萬軍從中殺出一條血路?“你們沒有攔住他?至少等今晚二次踏營後……明天再送信不是更容易成功麼?”
“那人根本聽不得勸。”龐淯背後裡罵人,“小的好心勸他,他根本不理我!不就是讀過兩年書麼?小人也是出口能誦之人啊!”
“喲,老龐你也出口能誦?”賈穆嘿嘿笑道。
“我爛熟於心的名詩至少有……”他稍稍停了三秒鐘,“六篇!”
“是楚辭啊還是詩經?”李典也笑着問道。
“《憫農》、《詠鵝》、《春曉》、《靜夜思》、《敕勒歌》……”龐淯努力回憶着篇名,“還有那首《登樓》!整整六首啊!”
衆人皆大笑。
“龐大旅長只會背誦我軍的接口暗語麼?”小岱搖頭。
賈穆譏笑道:“還不如我這區區一介隊長啊。”
“老子是來殺人的,又不是來背詩的!”龐淯反駁道。
“殺人我也不比你差啊!”賈穆滿是幽怨地看着我,“公子你用人有問題啊。”
我無奈地聳肩:“那你說說吧,我該把誰換下來?你想取代哪位營長?公明、曼成、秦陣?或者是小岱和我?”張遼屬於臨時代理,故而不在我說的範圍之內。
他看了在座的四位營長,做出了讓步:“我沒說一定要當營長啊?”
“那你說……現在的旅長們都盡職盡責,我怎麼撤掉他們?”我把難題推給了他。
他鬱悶地夾起一片白菜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攔住他!攔住他!”有人疾呼道。
賈穆一口吐出了嘴裡的白菜葉子,從地上一躍而起:“爹!”
有人從帳篷裡闖了出來,從軍營之中倉皇奔跑。
我扔下碗筷就朝賈詡的帳篷衝了過去。
混賬!該不會被敵人派出的區區刺客滅殺了我軍傑出的軍師先生兼我的岳父之一吧。
忐忑不安的我剛到帳篷門口,賈詡已迎面衝了出來:“攔住審配!”他雖然聲音有些尖銳,但氣色飽滿,並無受傷的跡象。
“交給孩兒了!”賈穆早已經啓動完畢。
審配爬上了自己的坐騎。
賈穆一個箭步躥上前去,牢牢地扣住了審配的腰帶:“審先生?我爹讓你留步。”
士兵們早已將審配團團圍住,無處可逃的審配只能滾下馬背,乖乖在賈穆的扣押下回到了原來的帳篷前。
“他爲何如此?”徐晃問道,“莫非是那些叛軍派來的?”
賈詡搖頭:“這倒不是,只是他非要立刻通知慄成我軍來援助鄴城,我百般勸阻他依然不聽啊。”
“就是嘛,”我也勸審配,“不如等到明日,叛軍士氣更低,圍城之勢將更加鬆懈,於審先生也安全容易的多。”
“鄴城守軍已經接近絕望,下官只有及時告訴他們援軍已到的消息,他們纔會有堅守的勇氣啊。”審配辯駁道。
“這才第四天,哪有這麼快就絕望的道理。”徐晃以己度人,不以爲然。
“徐將軍有所不知,慄太守……根本不懂守城之法,平素裡也不會練兵,治理百姓雖然頗爲寬仁,但叛軍可不會領情,因此,鄴城的守衛實在令人擔憂啊……”審配一臉愁容。
“那也不用你自己去送死啊!”我語重心長的勸說,“你寫一封信射進鄴城不就行了嘛。”
“這……”他猶豫了片刻,“下官射術不精,恐怕……”
“你只管寫信就是,自有百步穿楊之神射手替你來射。”我拍了拍胸脯。
“下官寫完後……還要煩請馬大人的官印……”他向我請求。
我擺擺手:“這不是問題。”
他急忙鑽進了賈詡的帳篷裡寫信去了。
“誰來射箭?”我轉身徵求志願者。
李典用眼光向我推薦徐晃,徐晃卻反過來推薦李典。
賈穆掂了掂自己的斤兩,還是放棄了這個名額。
“大人若不嫌棄,屬下願意前往鄴城射箭。”張遼從地上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