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嘛東西?”我拎着褲子晃晃悠悠地回房。
方纔案几之上還明明沒有這些東西。
“葫蘆?”我湊上來,兩瓣葫蘆片,裡面是亮晶晶的液體。
蔡琰的聲音有些笑意:“合巹(音jin,三聲)之禮啦。”
哦……你說交杯酒什麼的不就完了麼……
“這個不是應該在入洞房之前進行麼?”我有些吃不消這一套無趣的流程,低聲嘟囔。
蔡琰的耳力並不能聽到,她催促道:“夫君快爲琰揭蓋幕。”
“好好好。”我拎起那根棍狀物體,將蓋頭緩緩揭開。
我承認我確實有那麼一瞬間呆了一下,心中小小地被驚豔了片刻。
好吧,那些費錢又花哨的各種裝飾品,我也不認識,就不介紹了。
蔡琰原本白淨的臉頰由於擦了胭脂,顯得格外粉嫩。
在喜慶的服裝映襯下,更是尤爲紅豔。
“夫君。”她仍是落落大方地捧起一片“葫蘆”,遞給我。
我毛手毛腳地接過,她拿起另一片,與我一碰。
只有淺淺的一口酒而已。
口味淡得出奇。
我砸吧砸吧嘴,將葫蘆片扔在一邊:“接下來有什麼節目?”
“妾彈琴,君做賦。”蔡琰淡淡地笑。
我仿似被狗咬了尾巴一般惶然道:“你說什麼?做賦?!”
蔡琰確定地點頭:“夫君深藏不露,當不是什麼難事。”
開什麼玩笑!我胸中能稱得上賦的,只有赤壁賦一篇,或許還有滕王閣賦?但倉促之間我豈能背誦得出來?!
“我做不出呢?”我很坦白。
她笑着搖頭。
逼我?大不了我不碰你。
“……好吧。”我深深地注視了她兩眼,而後嘆氣,撩起下衣坐在牀邊。
蹬開靴子,盤腿而坐,闔目收心,呼吸吐納。
我嘗試着去捕捉經脈中四散而行的氣流與暖意,但總是沒有頭緒,甚至在胸腹中形成滯留,略微有些難受。
這是傳說中的走火入魔麼?
我下意識地放緩氣勁流轉的速度:自學成才者總是極具危險的。
心室漸趨通明,身體對四周動靜的感知顯得極爲敏銳。
蔡琰似是開始更衣,發出“嗦嗦”之聲。
鼻中明顯可以聞到一股沁香,她已攀上了牀榻。
我心頭忽然一顫,真氣的流動愈發放緩。
·
我再次睜開眼,天色已經半亮。
蔡琰尚躺在身後。
從縫隙中可以看到淨白的褻衣。
我嘆了口氣:沒想到新婚之夜就這麼過了。
抖動袍擺,我長身而起。
雙腿隱隱有些痠麻,這尚是我首次整夜打坐,沒有出岔子就好。
我默默運起內勁,有些訝然:原本難以完全把握的暖流,竟似乖順了許多,顯然昨日打坐之功,效果非凡。
若今後每晚都如此,不出兩三個月,便能大功告成吧?
高手便是這樣煉成的麼?
雖然和那些一夜成神的大仙們相比,我這點成就微乎其微,但已經足以令我大喜過望了。
昨夜被新娘拒絕親熱的那點不快此時早煙消雲散。
我“嘿嘿”笑了兩聲,穿起外衫與靴子便走出臥房。
趁着心情尚佳,先鍛鍊一番身體,將昨晚沒有消耗掉的體力發泄出去。
賈穆這廝看到我早早露面,驚訝地吹起口哨:“公子,看來你不行啊!”
“什麼不行?”我微笑着從兵器架上拔起鐵槍。
他毫無戒備,笑道:“不然爲什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哇!”
他猛地一跳,拔腿便跑,飛星擦着他的腳底板刺入地下。
我吐了他一口:“我們都是純潔的!”哦,我好像已經不能這麼說了。
他站在三丈之外,眼神十分鄙夷。
“你那是什麼眼神?!”我抽出飛星,一步踏出。
木頭扭頭便跑,我在他身後放開腳步不緊不慢地追着。
反正是浪費體力,我手持數十斤沉的鐵槍,也算是負重跑步吧。
賈穆直接躥回自己院內,放生大吼:“爹、娘、姐姐,有人打我!”
正房中賈氏迅速推開窗門。
我溫和地一笑:“我和他追着玩而已,驚擾了賈嬸。”
賈氏並非有姿色之輩,但正是典型的居家婦女,她柔順地點頭,輕聲教育着自己不爭氣的兒子:“小穆你怎麼如此沒有規矩,你姐姐正在讀書呢。”
賈穆吐了吐舌頭,書房的小窗“吱呀”了一聲,露出賈羽的半張俏臉。
“超哥哥,你起得好早。”她有些奇道。
我揮手向她問好:“早安……妹、妹子。”我硬生生將“姐姐”吞入腹內。
“姐姐姐姐,”賈穆迅速躥到乃姐身邊,“超哥新婚後第一天就起這麼早,看來確實不行啊!”
賈羽暈生雙頰,啐道:“木頭你不好好讀書,整天學的都是什麼東西!”
我正要贊同,又聽她說道:“超哥哥就算那裡不行,你也不能當面笑話他啊!”
我頓時一陣氣悶,怒從胸頭起,厲聲喝道:“你姐弟二人是否故意氣我?!”
賈羽與賈穆對視一眼,兩人齊齊點頭,而後木頭迅速翻入屋內,將窗門緊閉。
空將我一人留在院內。
“哦,是超兒啊。”賈老頭和老奶奶攙扶着出來晨練,“我說怎麼一大早就有孩子在吵鬧。”
我急忙壓抑着心頭的憋屈,和顏悅色地向兩位老人問安:“賈老夫子、老夫人早。”
賈老頭很奇怪地打量了我一番:“你昨天不是才新婚嗎?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了?”
我臉色一黯,老太太急忙將他拉走,歉然道:“我們出去走走。”
走了十幾步,聽到老太太低聲道:“小小年紀,真可憐……”
賈老頭“噓”了一聲:“男兒當志在天下……不過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唉。”
我意識到在賈家三代人眼中,我已然不是一個合格的男人了。
但我發泄完體力之後,並未在意,這不過是一個誤會罷了。
與蔡琰一起吃完早飯之後,賈詡急急來見我。
他臉上甚至還有幾滴熱汗,顯然極爲緊要。
我從沒見過他如此匆忙,急忙問道:“我爹死了?”
賈詡一怔,搖頭:“沒有消息啊。”
“哦。”我安下心來,這是我所能預料到的最糟糕的情況了。
賈詡想起來此行的目的,從袖中摸出兩頁紙來遞給我。
是如此重要的文件麼?我細細閱讀,發覺不對:這是一份藥方!
雖然大部分藥材我完全不認識,但我看得懂三樣:人蔘、鹿茸、枸杞!
“公子切莫諱疾忌醫,必須在年幼時根治,”賈詡的神情十分誠懇,“這份藥方是詡查詢古本藥典所得,公子務必按時進藥,這關係到傳宗接代之大事,請謹慎!”
我恨不得將這兩張紙片撕得粉碎!
“大人、大人!”徐晃大踏步進來。
趙承忙接過他手中的東西。
“屬下聽說了,這東西請收下,屬下還有事,先走了。”他拱了拱手,又低頭離去。
我轉眼去看他送來的禮品,臉色不由鐵青:
兩截碩大的牛鞭,似是向我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