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先生……”剛送走蔡邕,我便扭頭問賈詡,“方纔是何意思?”
賈詡看着蔡邕的車架消失在蔡府門內,才抿了抿嘴:“公子年歲二八,正是考慮婚嫁的時候。”
年方二八麼……
“你是說,蔡邕此人,可以考慮?”我沉吟着。
賈詡揹着手向回走,我急忙緊跟而上。
“蔡邕當世大儒,雖不曾久居高位,但聲名達於海內,爲天下儒者表範;在朝,三公九卿百官羣臣,多與交好……當然,王司徒不在此列……公子於其落魄時救之,恩同再造,以他爲人行事,或許確實只有嫁女兒這個辦法可以勉強報答了。”
“是麼……”我苦着臉:你感激我可以另找方法嘛,比如創作一大批光輝奪目的詩詞歌賦來贊詠我的英明神武,讓我的大名也可以流芳百世;蔡邕你不是也是書法名家麼?多寫些條幅啊碑文啊什麼的,四處粘貼,總有幾張寫得好的能夠流傳下來。
“大哥,你是不是不太喜歡他女兒?”小岱湊上來疑問。
“他女兒啊……長得蠻漂亮的。”趙承當日也見過,作爲目擊者發表了感想。
小岱一臉決然:“大哥你要是不喜歡,可以把她送給小弟啊,小弟願意承擔。”
“承擔你個頭!”我順手給他一拳,“你要是喜歡她你自己去提親去,看老蔡會不會把女兒嫁給你!”
他縮回頭,滿臉失望:“我又沒有救他一命,八成沒什麼戲。”
他倒很有自知之明嘛。
我又問道:“如果我真要娶她,是娶來當妻子的?”
賈詡訝然:“這是自然,難道……公子打算娶她做妾?”
我十分不好意思地撓頭:“不行麼?娶妻是不是應該更慎重些?”
“當然不行,”賈詡斷然下了結論,“公子雖然於蔡家有恩,但他畢竟聲名不低,又只有一個女兒,恐怕不能由公子所想了。”
我十分失望:我才十五歲啊,結個毛婚啊!今後還有多少名溫柔嫺淑動人心魄的姑娘等着我去挨個寵愛,我怎麼能爲了一棵小樹而放棄了整片森林!
“先生,我記得你對這些世家老頭很討厭的,現在怎麼讓我娶蔡家女兒?”我只好揭開賈詡內心陰暗處的傷疤以此來刺激他,妄圖讓他推翻自己的建議。
他面頰上有一處皮肉微微地一跳:“我雖然厭恨無恥無能的權貴,但蔡邕本人卻是稱得上真儒者,賈詡雖是西北野夫,但也尊老敬禮。”
我撇了撇嘴:儒者了不起嘛?!我從小熟讀論語,至今記憶猶新的,還是初中時學過的那幾條而已——再說孔子大爺一輩子似乎也沒做過高級幹部,他那套治國之道,就如同馬列恩斯毛鄧三科諸大理論一般,聽起來頭頭是道,但純粹只是理論罷了,到頭來還是要探索着與實踐結合才能發揮出那麼一點點作用。
孔夫子如今的最大作用,也不過是爲了維護已經崩潰的漢朝統治罷了。
然而賈詡叔叔是不會同意的,因此我只能哀嚎一聲。
酒足飯飽的衆人做鳥獸散,除了我例行偷懶之外,小岱、賈詡與徐晃都去象徵性地執行公務去了,另外我也調撥了軍中那兩名陪我看馬的百夫長孫文與祖烈協助賈詡看門,我當然不能讓門尉這個三百石的官位落空,反正我是可以帶領這些屬官的俸祿的……
“超哥,要不要教我練武?”剛回到房內躺下,賈穆便躥了進來。
“飽餐後兩刻鐘千萬不要劇烈運動,這樣會折壽的。”我十分重視對少年兒童的科學常識普及工作,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宣傳的機會。
他乖乖地點頭,從背後掏出兩卷書簡:“其實我爹是讓我把這兩卷書交給你,希望你儘快讀完。”
我立即從榻上挺身而起,高聲呼道:“走,咱們去練武!”
“可是,公子你說飯後兩刻鐘……”他爲難地支支吾吾。
“去!飯後耍大槍,能活一百八!”我披上外衫,昂首大步走出臥室。
賈穆隨手將兩卷書簡拋在案上,竹簡間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
一個時辰後,總算將這個小崽子打發回去了。
我淌着汗回到房內。
小昭遞上了一條白巾,我接過後隨意地擦了擦脖頸,然後搭在了肩上。
雙兒在靜靜地擦拭着席案,看到我進屋後也不曾擡頭。
我有些不適應她這種安靜,悄聲問小昭:“雙兒怎麼了?”
小昭不解地看我。
“發生過什麼事情麼?”我壓低了聲音,“怎麼不說話?”
小昭搖頭。
“身子有不適麼?”我做心知肚明狀,“來了月……不對,是叫天葵吧……?”
嗯,雙兒確實也到了這個年紀了。
小昭雙眼茫然,而後搖頭:“天葵是什麼?”
我傻了眼:兩千年前難道不叫天葵麼?以我豐富的電視劇知識也只能瞭解到這個程度了。
“哼。”雙兒忽然重重的哼了聲。
“小雙兒,你哪裡難受,讓公子給你揉一揉。”我盡力喬裝成一頭溫順的老狼,向無知美麗的少女緩緩逼近。
雙兒指了指胸口:“人家這裡難受。”
我吞了口涎水,縮回了伸出一半的雙手道:“這個不太好,男女畢竟有別,還是讓你姐姐給你揉吧……”
她挺起尖尖的小鼻,又不快地哼了一聲。
呃……貌似是蔡邕來了之後纔有的反應吧?
我心頭頓時雪亮,同時暗自怒罵起來:臭老天,賊廝鳥,十來歲的小屁孩還懂得爭風吃醋?什麼人設?!垃圾!狗血!
我貼着雙兒坐下,右手搭在她小小的肩上:“蔡邕進門之前,我記得你還是很高興啊,怎麼送他回去後臉就黑了?”
“雙兒很高興啦。”她不肯承認,搖了搖身子,想從我懷中掙脫。
但是很明顯她的目的無法達成,我的手只是輕輕放在那裡,她便動不得分毫。
“公子你……只會欺負雙兒。”她忽然眼中漾起液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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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液體就要盈滿眼眶,我急忙安慰道:“老蔡單方面癡心妄想,我怎麼會答應!”
她哪裡會相信,眼中的液體開始堆積,準備出閘:“連賈先生都同意了……”
“乖妹子,賈先生只是參考而已,只要我爹不同意,誰說都白扯。”我繼續做思想工作。
“公子你分明已經同意了……”她眼中的液體突破了眼眶的封鎖,開始滴淌出來。
我腦後一陣發麻:“這個……也不是不行……”我時刻謹記着誠實做人的信條。
晶瑩的液體渾似不要錢一般滴流成線,涓流不息。
“咳,”我手足無措,“就算我爹同意了,我也不會同意的。只要你不同意,我這一輩子都不娶老婆了……你放心吧……”
在這一瞬間,我看到了瀑布斷流的奇景。
“討厭,”雙兒抹着淚嗔道,“誰不讓你娶老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