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少人的大街上, 鬱承抱着懷歆,一動不動。
他的側臉貼在她頸窩裡,交頸相擁的姿勢,溫度滾燙。
幸得夜晚涼風吹拂, 懷歆深吸一口氣, 用盡全身力氣才逐漸控制住自己上頭的心情。
心跳還是快得出奇, 但是好歹能正常思考了。
剛纔還好好的!這個壞男人, 他到底是真醉還是演的???
不管怎麼說, 都有種被反將一軍的感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闖的禍還得自己來受着。懷歆紅着臉, 把鬱承的手臂重新搭在自己的肩上, 扶着他往他們的酒店走去。
男人也沒像剛纔那樣了,收回些許壓在她身上的力道, 同時還頗爲配合她的步伐。兩人就這麼緩慢地互相攙扶走到了酒店大堂。
酒店前臺對於喝醉酒回房間的男女已經見怪不怪, 只是還有一同等電梯的客人暗暗投來打量的目光。
懷歆閉了閉眼,選擇無視。
男人身高腿長,撐着他走路確實殊爲不易, 懷歆只能抱住他的腰, 稍微再多個着力點。
只不過這樣一來,又不可避免地摸到鬱承腰間的肌肉。他常年健身, 身材實在太好,懷歆一邊羞恥,一邊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這種不可言說的福利。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到了他的房間門口,她小聲說:“承哥, 房卡。”
“……在我褲子口袋裡。”
過分磁性悅耳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懷歆吞嚥了一口口水, 屏住呼吸,伸出手去摸他的口袋。
先看靠得近的這邊——右邊, 什麼也沒有。
懷歆傾身一些,想再去看左邊,男人卻又朝她這邊壓了一些,將她桎梏在了房門前。
他還是不輕不重靠着她,微熱的吐息含着潮氣,撒在她的脖頸,就像是落下了一個溼潤的吻。
懷歆倏忽僵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伸出手就去掏他左邊褲子口袋。
摸到一個薄薄的硬質卡片之後,她心裡放鬆一口氣——還好這人沒騙她。
艱難地在他臂彎之間的狹小空間裡轉身開了房門,懷歆撐着他進了房間。拖着走了幾步之後,又感覺他把重量都施加過來了。
懷歆不受控地腿軟了一下,被鬱承直接帶着倒向牀鋪。
沉下去的心跳再度浮了起來,怦然亂跳。她推不開他,不過鬱承並沒有其他動作,只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安靜地抱着她躺在牀上。
“承哥……”懷歆被他半壓着,覺得自己感受到什麼,頭皮都快炸開了。
她弱弱地開口:“那個,你能不能起來一下,我動不了了。”
鬱承睜開了眼。
室內沒有開燈,昏昧一片。他凝視着她,眼眸顯得格外漆黑幽邃。
距離這樣近,呼吸纏繞,她能夠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羽。微微動一下,都像是在蓄意撩撥,讓她心間一陣顫意。
懷歆被看得有些受不了,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臉紅了。她着實後悔自己剛纔的舉動,苦着一張小臉,語氣不自覺地討饒:“承哥……”
黑暗中她看不清楚男人的眼神,但拉鋸片晌,鬱承還是撐着手臂慢慢從她身上起來,坐在牀沿。修長雙腿微微打開,黑色西褲繃出大腿漂亮緊實的肌理線條。
男人領口處有些鬆散,他隨意扯了下領帶,漫不經心地露出微微凸起的性感鎖骨。
懷歆也輕喘着氣從牀上坐起來。
低醇的酒香悠悠緩緩地飄散過來,那種味道縈繞在懷歆鼻間,她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脣瓣。
鬱承側過眸,驀地出聲:“懷歆。”
收斂了方纔那種侵略感,含着一絲微不可察的啞意,但卻溫和而輕緩。
“嗯?”她下意識應。
“今晚你也辛苦了。早點回去休息。”他淡道,“明天早上也可以多睡一會兒。”
懷歆抿了抿脣,到底還是記着他胃不舒服。
“那個,承哥,你要是還難受的話,我幫你跟前臺要點胃藥和醒酒湯,好不好?”
地面上有一個小燈,尚且看得清。懷歆起身,去取檯面上的燒水壺,又道:“我去給你倒點溫水。”
鬱承沒有說話,像是在默許着她這麼做。
懷歆也就定下心來,她將熱水壺裝滿,等待水燒開。不一會兒,咕嘟咕嘟的聲音從壺中冒出,愈發清晰。沸騰的聲音很響,逐漸驅散了室內那種隱秘而微妙的氣氛。
懷歆將燒好的沸水和涼的礦泉水兌在一起,端着杯子遞給鬱承,軟聲說:“先喝點水。”
鬱承接過水杯的時候,被她的手指不經意碰到,有些溫涼,很柔軟。這時又聽到外面有人敲門,懷歆連忙抽身過去。
是酒店的人送東西來了,效率還算快。
懷歆在旁邊看着他吃了藥,忽而傾過身去,摸了摸他的額頭。
鬱承擡眸,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有些燙。”她解釋。
懷歆拿着一條用涼水浸過的溼毛巾,擡手,認認真真爲他擦拭臉頰。
從他深邃的眉骨,高挺的鼻樑,再到薄而好看的嘴脣。她的動作輕柔而緩慢,一汪清泉般的眸子溫軟水潤,神情看上去心無旁騖。
這樣的情景和某個曾經的具象相互重疊,鬱承閉上了眼,任由她擺弄自己。
他安靜地呼吸着,直到小姑娘細軟出聲:“好啦。”
鬱承不動聲色地睜開眼。
懷歆的眼睛彎彎的,笑起來貝齒潔白,眸子裡像蘊着光。
很漂亮。
她究竟有沒有意識到,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比她大了將近十歲的男人?
鬱承溫柔地拍拍她的腦袋,說:“快回去睡覺。”
“……哦。”懷歆低聲,想了想還是多問一句,“還需要我……”
“不用了。”鬱承打斷她。
他大概是真的有點醉了,桃花眼斂出些許散漫輕浮的意味,就這麼擡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黑暗中,懷歆聽到他溫和開口,好似又帶着幾分慵懶的調笑,悠悠然道:“再不走的話,可就要留下來陪我了。”
-
第二天早上,懷歆睡到十點才起牀。
她照例在家庭羣裡詢問懷曜慶的身體狀況,老頭子在醫院躺了幾天,今天就要回家了。他告訴懷歆一切都好,不要擔心。
懷歆退出聊天框查看別的微信,興許是知道這幾天她同鬱承出差的緣故,其他老闆並沒有給她派活。
……而鬱承的微信聊天框也沒有任何動靜。
她情不自禁地回憶昨晚的情景。手心撫上胸口處,沉默了一會兒,懷歆給他發信息:【承哥,今天我們有什麼安排嗎?】
鬱承似乎是早就醒了,回得很快:【沒有。】
他又道:【不過這兩天的看展需要寫一個總結報告,不是特別急,週日前給我就好。辛苦你了。】
秘書給懷歆訂了下午的票回北京,這意思是說她可以趁現在的時間在酒店提前着手寫報告。懷歆回覆了一個“好”,開始整理IP展會各家企業的照片和信息,進行總結提煉。
中午十二點退房之後,鬱承讓她下到酒店大堂。
博源的商務車已經等在門口。鬱承看到懷歆,對她招了招手,笑:“上車。”
懷歆拉長音調:“哦。”
司機先送他們去飛機場附近吃中飯。鬱承在電腦上處理完幾封郵件之後,提道:“我晚上還有點事情,就不和你一起回了。”
他眸光溫和:“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懷歆愣了下,下意識問道:“你今天要留在上海嗎?”
鬱承注視她須臾,輕輕搖頭:“不是。”
他似乎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多餘的解釋,懷歆微微攥緊了衣角,而後抿着笑頷首:“好,沒問題。”
兩人都沒再說話。鬱承又開始回覆信息,懷歆則轉頭去看窗外高樓大廈的城市風景——他們正從高架橋上下坡,因爲這個時間段不是高峰期,所以較快車速予人一點輕微失重的感覺,心似乎也跟着沉靜些許。
到飛機場的距離不算特別遠,兩人隨便找了一家餐館,是某北京fusion創意菜,還得過米其林一星。
鬱承又接了一通電話,讓懷歆先點菜。她瞭解他的口味,因而沒有太多糾結就點好了。
這家店看上去不錯,擺盤也很有特色,懷歆一邊刷手機打發時間一邊等菜。
那頭找鬱承的人很快就掛了電話,男人舉起茶杯輕啜一口,察覺到對面的小姑娘正擡眸看着他,眼睛亮亮的。他興味地擡了下眉,還沒說什麼,就聽到懷歆的電話響了起來。
兩人都不約而同掃過去一眼,懷歆手指頓住。
……王可翰???
有沒有搞錯,怎麼又在她和鬱承在一起的時候打過來了?
懷歆滿臉黑線,下意識息了屏幕。
倒是鬱承輕笑一聲,悠悠問她:“不接麼。”
“呃,那個。”懷歆含糊道,“這不是馬上上菜了嘛。”
“這樣。”
男人似笑非笑的,也沒說什麼。懷歆閉了閉眼,略有些尷尬地將手機鈴聲調成靜音。
上次王可翰約她出去看電影她沒同意,但是事後又讓金菇涼給他拍了不少獨家照片以示安撫。
說實話她陪王可翰玩了這麼久也有些不耐煩了,覺得是時候該停止了。懷歆盤算着等回去之後就找個機會給他下最後通牒。
也沒等一會兒,他們點的菜就上來了,懷歆也很快忘記了剛纔的小插曲。中途她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發現王可翰竟然又給她打了兩通來電。
懷歆偷覷鬱承的臉色,沒發現什麼異常,想着他應當是沒有看到。
飽餐一頓之後,司機將兩人送往出發站口。
這個點有些堵車,懷歆正閒散地看着窗外風景,就又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
低頭一看屏幕。
暈!王可翰又來了……
懷歆掐斷這個電話之後,震驚地發現他剛纔給自己打了十五通未接來電。
她嚥了口口水,深呼一口氣,正準備趕緊給對方回個信息以喊停這種過分的騷擾時,旁邊的男人合上電腦,雙腿交疊,語調斯理地出聲。
“這是上次約你看電影的那個?”
“啊?”
懷歆張了張嘴,意外他還猜得挺準。她呃了聲,尷尬承認:“嗯,對。”
“接吧。”鬱承側眸看着她,幾分意味不明地說,“我都有點看不下去了。”